做你继母（五）
卫老三也高兴得很，只顾得上笑了。没说错,他闺女没说错,这户人家确实比李员外好，李员外才出两百俩聘银,人这家直接多出了一半。
有了这几百俩,别说让二宝读书了，三个孙子都送去也行啊！
蔡媒婆看了看，不说这满村人的羡慕，就是这卫老三家都个个面色通红，男人还能稍微克制下,卫家的女眷就喜形于色,先前给她介绍的,说是这卫三姑娘的大嫂，这会儿一个劲儿的巴拉着首饰箱子,把里头两个金镯子牢牢捏在手心里头，在手上戴了又戴，端茶那位二嫂倒是稍稍克制了点，只用一双眼看,最不客气的就是那卫三姑娘的亲娘了，不说跟着招待客人,这会儿巴着那布料箱子,手上抱了一匹又一匹的布,蔡媒婆相信,要不是这大庭广众的有人看着,这卫老三的婆娘能直接把布匹给抱到房里藏起来。
她见过不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婆子，当下一双眼里就流露出些许不屑来。
“出手真大方啊，”卫清楚跟着卫老大过来，一来就钻进房里，跟清欢等人在一堆儿，这会儿透过窗菱，她也瞧见了放院子里的几口箱子和聘银，真心为清欢高兴：“这下好了，看那些八婆还能不能在外头说你嫁不出去的话了，就他们那些家，最多一户嫁女儿才五十俩，就这还得意得跟什么似的，你这几百俩可是咱们村里头一份，以后这些三姑六婆的都没话说了。”
清欢笑了笑，没说话。另一个抱着孩子的隔房嫂子倒是开了口，她是卫清楚的亲嫂嫂，也跟着卫清楚后脚过来，这会儿还感叹着：“清欢妹妹这聘银咱们几个村都比不得，清楚你也快定亲了，你们可是堂姐妹，清欢妹妹能得这么多聘银，你定亲的时候要能有她一半咱家指不得多高兴呢。”
“是你高兴吧。”卫清楚顶了句。
她嫂子顿时讪讪的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嫁得好，你侄儿不也能跟着沾光？”她还拉着清欢，“三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清欢指着自己笑了笑：“要我说，聘银多少不重要，关键要挑个人品好的，否则光有钱了，娘家跟着沾了光，让自己的闺女去吃苦受累的算什么？一大家子人还巴拉着一个出嫁闺女过活？”
“三妹妹真会说笑了，都去吃香喝辣了哪能受苦受累了。”清楚嫂子刘氏抿嘴儿笑，心里不屑极了。
聘银不重要？不重要院子里摆摆那么多？
也就她模样生的一般了，要她模样生得好，早就进城里去吃香喝辣了，哪里还能巴心巴肠的劝了？不就是想跟着沾沾光吗？
刘氏主意打得好，在别人都顾着看聘银看聘礼的时候她抱着孩子进房跟卫清欢拉拉关系，如今他们卫家这几房里头，除了在二叔家，也就卫清欢嫁得最好，眼见着攀上了一门好亲事，有那个看聘礼的时辰，还不如好生跟卫清欢亲近亲近，她又是过来人，再凭着过来人跟这丫头片子贴心的说几句知心话，不怕她对她不亲近，只要一亲近了，以后还能不漏点东西出来？
不过这死丫头说话也太堵人了。
“好不好的，吃香喝辣的嫂子又没享受过，倒是清清楚楚得很。”
外头蔡媒婆朝卫老三笑道：“卫老爷，可还满意？”
卫老三一个劲儿的点头：“满意满意。”
蔡媒婆毫不意外，“那赶巧了，既然都满意，那咱们就定下来吧。”
卫老三一点意见都没有，刚要点头，里头房里却传来一道声音：“慢着！”
“三妹……”卫清楚一楞，就见清欢施施然走了出去，她一楞，连忙跟了上去，就是刘氏都没回过神儿，也抱着孩子抬脚跟上。
清欢一身鹅黄裙摆，在卫家格外显眼，蔡媒婆打量着她，见她衣裳款款，身上穿的布料比她带来的布匹还好，脸蛋白嫩，肌肤水润，尤其是一张脸，眼是眼，眉是眉的，蔡媒婆有些迟疑：“你是……”
卫老三抢先说道：“你出来做啥，快进屋去。”
蔡媒婆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卫老三家的三姑娘。
想着，她又打量了几眼。讲真，要不是卫老三出口，她是真没料到这样姿色气度的小娘子会是这村里养出来的，说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她都信，瞧瞧她的父母兄弟，哪个不是见钱眼开的模样？一点都不像。
卫三姑娘模样确实过人，也不枉费她主顾那头看上了，巴巴的喊她来下聘，可既然这小娘子都能穿得起这样的衣裳了，想来家里也不是那起重男轻女的才是，怎么会想着把女儿往火坑推？
她神色不明，清欢已经走近了，打量了几口箱子一眼，见那几匹布料和十来个银片子，轻笑一声儿：“就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巴巴的送来下聘？”
她努了努嘴，问蔡媒婆：“你哪家的？”
蔡媒婆呆了，她做媒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下意识看了看卫老三，卫老三板着脸开始呵斥：“像什么话，一个小娘子问这么多做什么，婚事有当爹娘的做主，你等着出嫁就好了，还不快进屋。”
哪有小娘子当面儿问这些的，这么多人都在，大庭广众的，人还以为她不知羞耻，等不及要嫁呢，还光明正大的问起聘礼的事了，传回去别人怎么想？还以为她心大，贪心不足呢。
几百俩都嫌少，想要多少？以为是天上的仙女出嫁呢？
等人走了再慢慢看、慢慢说不行啊？
清欢没理他，眼里闪过不耐，问着媒婆：“问你呢，你替哪家来提亲的？”
“李、李家。”蔡媒婆说：“就镇上、镇上的李员外李老爷。”
清欢这下扭头看向了卫老三：“看吧，还不让我问，差点就弄错人家了。”魏金堂堂一个一品大将军，他娶妻子，会只让个媒婆带两个人抬三两口箱子就完的？
别说魏府不会如此行事，就是普通官宦人家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来落人口舌，何况魏金的地位在这儿摆着，他要敢这样干，全天下的人只怕都得唾弃他了。
卫老三满脸尴尬。他怎么知道这蔡媒婆是李员外请来的？上次李员外说的是聘银两百俩，现在手头多了一倍，足足四百俩了，他自然以为这就是他闺女自个儿定下的人家。
他哪里知道李员外先前出两百俩是听人说起过卫清欢的美貌，后来有回他无意中撇见了清欢一面，惊为天人，这聘银自然涨了。
“这这这……”卫老三红着脸，手中的银票烫手得很，他想把银票还回去，但手上跟生了根儿似的，就是慢吞吞的伸不出去。
卫家院子的人都被清欢一句弄错了给惊得楞在当场，钱三娘反应快，一把丢开怀中的布匹，扑上去拿着卫老三的手：“当家的，不能退啊，这媒婆都来了，聘礼都摆上了，怎么能退呢？这可是四百俩啊！”她也知道卫老三的脉门，直接说：“当家的，管他李员外张员外的，这银子到手了才是真的，谁知道下一家还能不能给这么多，有这钱，咱家三个孙子都能读书了。”
读书、改换门庭，是卫老三的脉门，钱三娘一说，他心里顿时犹豫起来。
蔡媒婆趁此也赶忙说道：“可不是吗，卫老爷也知道我们李员外是个大善人，家中钱财颇丰，你家闺女嫁过去，那就是吃香喝辣的份，再要是能生下个公子，这辈子就掉进福窝里了，以后那李家的家业还不得有你外孙一份？”
周遭村里人知道卫老三还想退这么一门亲事，当下就说开了，有劝的，有酸的，还有妇人摸到蔡媒婆跟前儿推荐自家闺女的。
蔡媒婆指了指站着不动的清欢，说有她这美貌就行，她做主回去跟李员外说和说和，把几个妇人顿时说得没脸了。
“三妹妹，这……”卫清楚担忧的拉了拉清欢的袖子，卫小妹在一旁也满脸无措。
刘氏眼咕噜转了转，也劝着：“三妹妹，那李员外家连嫂子都听说过，家大业大的，为人又温和儒雅，是再好不过的去处，我看纳，你也别犟了，应了吧，听嫂子一声劝，这男人啊，嫁谁不是嫁，只要有钱不就得了？”
“嫂子想嫁就嫁去，扯我做什么？”
卫老三有些拿不定主意，扭头问他哥：“大哥，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卫老大能让家里人吃饱穿暖还送了孙子去读书，眼界心胸自然要比一般人开阔，他先前不做声，这会才说：“你们先前可是已经有想订的人家了？”
“那不是三丫头自个儿定的么？”对自己亲大哥，卫老三是没什么隐瞒的，把清欢当初一夜未归，昨儿又跑去定了婚事，说人今日来下聘的事说了说，巴巴的望着他，指着讨个主意。
卫老大也震惊卫清欢的胆子，不过在他看来，事以至此，小娘子一夜未归了已经是不清白的人了，当然要赶紧把人嫁出去把这丑事遮掩住，与其把人送到李员外府上，还不如成全了她，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人李员外那头不好交代。
他刚一出口，钱三娘就不满了：“大哥这出的什么主意，人李员外可是出了整整四百俩呢，谁知道那死丫头找的人是不是家境贫寒的，到时候我们几个孙子读书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卫老大斜眼看她。
钱三娘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送到李员外府上去啊！三丫头生得好，去了肯定得宠，到时候还不得要多少有多少银子，老娘养她这么久，拿她补贴几个大孙子不行？”
夫妻几十年，她口口声声为了几个孙子好，一句一句的砸在了卫老三的心上。闺女跟孙子比，当然是孙子重要，那是他们家的根儿，能祖祖辈辈传下去的！
钱三娘拿几个宝当筏子，说得多了，卫老三心里的天枰也彻底偏了，卫老大见此，也不再多说了。
别人的家事，说多了遭人恨的。
卫老三咬咬牙：“行，我同意了！”他丝毫不敢看清欢，反正他也是为她好，去李员外府上吃香喝辣的，还能帮衬着娘家侄儿，还能有啥不满意的？
蔡媒婆顿时笑开了：“哎哟，卫老爷可真是深明大义，你呀就放心吧，这亲事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多少人想进李府进不去，也就你家生了个好闺女，不然啊怕是难了。”
没人把清欢的话当回事，卫小妹知道她三姐已经有人了，见她爹应下了李员外的亲，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欢拍了拍她，冲她笑了笑，扬着声音冲蔡媒婆道：“行了，蔡媒婆你也别使劲儿夸李员外了，他是什么人，你清楚，我也清楚，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想找水嫩的小姑娘，要不要脸？”
蔡媒婆任由她骂，只笑着：“姑娘说笑了，你就放心等着嫁过去吧，这婚事啊都是父母说了算的。”
“哦，你真的不带着你的东西滚蛋？”
小钱氏戴着两只金镯子，不屑的白了她一眼：“不是我说你妹妹，就你这个脾气去了李员外府上，可真是得好好改改，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三丫头，这可是你的媒人，别闹笑话了，这亲事已经定下了。”卫老三沉着脸说了句。
卫二牛突然抬头：“爹，要不就算了吧？那李员外确实不是好人家。”
“啥？混账！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二宝？”
可卫二牛还真不多稀罕了，昨儿三妹给了他几张样式，他偷偷摸摸拿给蒋氏看了，蒋氏说这种图样只有大户人家才有，外头都不流出来的，她要是绣出来了，那家里别说养二宝了，就是大丫几个都能吃饱穿暖的。
三妹先前跟他说过，说拿着样式攒点钱，去城里开个铺子，有她在背后撑腰，那些地痞流氓自然不惧的，等买卖做好了，他再请几个人，当个甩手掌柜。
卫清欢给他画的饼倒是不大，但对卫二牛来说却是难得，只要一想到有人叫他掌柜的前掌柜的后，他就浑身都有了气力，这可比别人甩几十俩，要看人脸色可强多了，三妹就算进了李员外府上，能拿多少出来？能帮扶多久？
可他要是有了铺子就不同了，这可是家业，是能祖祖辈辈经营的，要是经营得好，他还能成个卫员外呢，哪里看得上人家甩出来的几俩银子？
“爹，二宝我们自个儿想办法。”
卫老三不耐烦的摆摆手，谄媚着跟蔡媒婆说话，他让钱三娘去准备几个硬菜好好招待蔡媒婆几个，蔡媒婆笑了笑：“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去给李员外回话呢，他那边等着听信儿呢，你放心，过些时候来接人还要来的。”
她招呼着人要走，清欢几步上前，捡了几口箱子里的布匹银片子扔过去：“滚滚滚，赶紧带着东西滚！”
蔡媒婆被砸了个正着，也来了火气。
“卫三姑娘，我劝你还是消消你的脾气，那李员外府上可不是我这么好说话的，李员外等着我回信儿，就你这脾气我要是如实说了……”
回应她的是迎面而拉的扫帚，上头还沾着鸡屎，撒了蔡媒婆一身，气得她脸色铁青：“好，好啊，我这就回去告诉李员外，你们卫家这是不想结这门亲了是吧，看看这头饰，这布匹，赔！让你们赔个够！”
“蔡媒婆你消消火，她还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卫老三这才回过神儿，点头哈腰的道歉，又冲清欢吼：“楞着干啥，还不快给蔡媒婆道歉！”
“晚了！”蔡媒婆咬着牙。
清欢插着要，呸了声儿：“我给她道歉，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告诉你反正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去，不行还有我娘和我大嫂顶呢，想送那个去就送那个，至于这地上的东西，你们就自己赔吧！”
“你！”
“我这是生了个什么孽障啊，摔盆打瓦的，连爹娘都不孝顺了，看看她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得受这窝囊气，被人燥，我没脸啊，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啊……”钱三娘跟着哭嚎起来，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拍着大腿。
妇人们忙围上去，杂七杂八的安慰她，小部分人指着清欢一个劲儿的指点，清欢背着手，压根不在乎别人的，反而配合的问了声儿：“娘，你想怎么死，你说，女儿一定满足你？”
“三丫头！”
“三丫头！”
卫老大夫妻俩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大伯娘王氏满脸不赞同：“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成何体统？那可是你娘！”
清欢眨了眨眼：“我知道她是我娘啊，大伯娘，她要不是我娘我才不会这么说呢。不是按照你们的意思当子女的应该顺着当父母的吗？我娘说要死，我顺着她帮她一把有什么错？”
王氏穷词，卫老大脱口而出：“你这是不孝！”
“这就更好笑了，既然顺着她是不孝，那我反这着来怎么他们还不满意了。”
“我要是有个这样的闺女，我还不如气死得了！”
“我早说过，这丫头妖妖骚骚的不是个好的，你看看，连爹娘都顶撞了！”
“……”
村民们纷纷指责，谁也不知道，卫家大门口，一队人马停在外头，打头的妇人穿着妥帖的黑色长袄，下身是墨绿色的马面裙，绣着花纹，面料是绸缎料子，头上插了两支金钗，一手捏着绣帕，浑身崭崭齐齐的，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他身边穿着棉衣的小厮敲了敲卫家大门，在里头的人纷纷转过来时，咧开嘴笑了笑：“打扰一下，这是卫老三家里吗？”
村民们反应倒是快：“是啊，这就是卫老三家，你们这是？”
离门边近的还伸了个头朝外头看，这一看，顿时结巴起来：“这这这，这是啥？”他扭头跟其他人说，“你们快来看，外头那一长窜是啥？”
“啥？”
有人也伸手过去看，一样呆住了。
妇人和小厮进了门，小厮给他们介绍：“这是城里筵席楼的媒人，姓王，王媒人。”
本来还板着脸的蔡媒婆一愣。
筵席楼，那可是官媒啊！王媒人四处看了看，重重在清欢身上打量了几眼，随后她眉眼一挑，朝卫老三笑了笑：“是卫老爷吧？”
卫老三都被弄懵了，还是卫老大碰了碰他的肩膀才回了神儿：“是是是，我是。”
王媒人不跟蔡媒婆一样看着八面玲珑似的，她更含蓄内敛，说话也淡淡的，若不是小厮介绍说是媒人，旁人还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呢。
王媒人抿唇浅笑：“我是来给你家三姑娘卫清欢卫小娘子下聘礼的，还请卫老爷行个方便。”
“这、这……”卫老三进退为难了，手中捏着的几张银票更是发烫了。
这会儿谁也顾不得再想清欢顶撞的事，村民们被闹着出了院子朝外看，见到外头长长一队马车，看不到头，只见那马车上捆着无数箱子，惊得连声儿都发不出来。
这些、都是聘礼？
这长长的聘礼不止把满村都引来了，甚至连村长和几个族老都引来了。族老们从那长长的聘礼对队伍中走过来，抖着手，一路进了卫家，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好好好，我老头子这是头一回见到十里聘礼啊，了不得了不得，老三啊，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几个族老点点头，村长已经跟王媒人寒暄起来了。
有了这十里聘礼做比较，李员外的聘礼就没人看得上眼了，连带清欢先前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没人笑话了。
没说错啊，可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瞧瞧人魏家这聘礼，整整十里，一共六十六抬，里头什么金银玉石，珍宝器皿、衣料布匹、金玉头面应有尽有，连金锭子和银锭子都是各一箱，且，人家王媒人可是说了，是聘的正妻，可不是那起连族谱都记不上的小妾姨娘什么的。
满村人话一转，夸起了卫三姑娘说话直爽了。
魏家是什么人家，具体的卫家没透露出来，只族老、村长、卫老三兄弟和媒人在屋里商量，出来后，族长们更是满脸都笑成了褶皱，还叮嘱卫老三不准贪这些聘礼，还得在这上头添几箱上去，不止卫老三家要添，族老和村长也说了要添，比自家嫁女儿还过问得细致。
这话一传出来，村里不是傻的都猜这魏家不是普通人家了。族老和村长多精啊，连他们都这态度，卫清欢这丫头片子这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妹妹，这我妹夫到底是啥身份啊，下月就成亲了，我这还一头雾水的。”卫二牛端着凳子凑近了几分。
魏金急着娶媳妇，清欢也急着早些嫁过去，两人早就商量好了挑一个最近的日子把喜事办了，正好下月就是最近的日子，算下来也只有不到两旬了。
“他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你，等成亲前你就知道了。”
卫二牛就搞不懂了：“不是，怎么这么神秘啊？搞得跟见不得人似的。”
清欢白了他一眼：“你才见不得人，不跟你说也是为你好，你没见家里现在来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全是过来看热闹的，如今这样就招惹了几个村的人过来了，如果全捅出去，那咱们家别想过太平日子了，不止周围十里八乡的，连城里的只怕都得跑来了。”
“我是你哥，你咋还不能说了？”
其实跟卫二牛等人说倒是没什么，清欢防的是钱家姑侄两个，要是他们知道了，那钱家人还能不知道？还能不缠上来？还能不宣扬得人尽皆知？
“妹妹，你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卫二牛举着两根手指保证。
清欢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魏金的身份媒人是肯定要知会卫老三兄弟和族长村长的，大房那头，大伯肯定会挑嘴严的说，她朝卫二牛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知道了吧。”说完，他看了看人，只见卫二牛僵着身子，好半天才对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妹妹，我宁愿不知道。”
他确实没办法把人当妹夫看，他能摆得出大舅哥的谱么？
也难怪不能到处宣扬，一问做什么的，哦，当将军的，一品官，能把人吓死，卫二牛就算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更没听说过有一品大官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当正妻的，魏金是谁，那是他们大梁的战神，文韬武略无一不通，深得帝心，提及他的名讳，这大梁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到这个位置，哪怕是填房，那也多的是官家千金们嫁过去，哪里能轮得上他妹子？
听闻那魏将军的原配妻子也是出了名儿的贵女出身，还是一伯府的小姐。他妹子能跟人伯府出身的小姐比吗？
只怕消息一传出去，明儿就有数不清的人围在他家周围等着看能嫁给魏将军的小娘子长什么模样了，一想到那画面，卫二牛顿时打了个寒颤。
“真是踩狗屎了！”
清欢横他一眼，卫二牛顿时改口：“不是，我是说咱家祖宗保佑。”
“这个事情暂时不能说出去，等我嫁了倒是无所谓，那时候就没人上门看稀奇了，二哥你得记住，一定不能让娘和大嫂知道，她们两个藏不住话，还可能跟钱家说。”
可她忘了，钱家哪怕不知道魏金的身份，但凭着这霎红的聘礼，那也不可能干看着，这聘礼的事一传出去，钱家大大小小次日就登门了。
魏家那头，魏家二房早早得了平嬷嬷透露了不少消息，周盈止早就想派人探探消息，只是老爷那头瞒得好，她只知道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
直到马姑姑下完了聘礼，定下了日子，魏金要成亲的消息才被彻底传了出去，到朝野上下都听到了传闻。
魏金确实简在帝心，在太监们打趣着跟皇帝一提及时，当日，皇帝就召了魏金进宫问话，随后没两日，魏府就发了帖子出来。
收到帖子的人家大都是魏府交好的人家，还有朝堂上下的官员们，魏金要迎娶的人卫氏也反复被人提及。
“倒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听说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这种惊讶几乎在每一个收到帖子的人家后院中响起，魏家也不例外，白氏和周想盈止原本水火不容的，这几天倒难得坐在一起。
只是相对周盈止，白氏就要从容想许多。
“你还有心思喝茶？”周盈止简直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能？”白氏反问一声，反正最该着急的又不是她。
他们大房再如何也只是庶子，影响不到哪里，白氏无非担忧新夫人好不好相处罢了，毕竟那是她名分上的婆母，但对二房就不同了。魏无疆是嫡子不假，但这新夫人也是正妻进门，以后生了孩子照样是嫡子，嫡子跟嫡子之间，还不是一个娘亲肚皮出来的，哪里能太平起来。
魏无疆许是也知道处境有些尴尬，这两日正往呢外家跑，连周氏娘家也没落下，想让他们帮着周旋给在朝廷上谋个职位呢。
“你就不担心？”周盈止心里十分埋怨，你说她公爹早不娶晚不娶，偏偏这个时候娶妻，她嫁给魏无疆，一是他人物模样在京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二来也是瞧上将军府人口简单，上没有婆母，下公爹又常年在军营，魏无疆又是唯一的嫡子，以后这整个将军府都是他的，日子肯定过得舒心，结果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公爹就要娶妻了。
当婆母的，没几个多慈祥，周盈止见过她娘跟几个嫂嫂们相处，那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暗地里一出又一出的，前两日陪着魏无疆回门了一趟，她娘倒是劝她放宽心，说已经听说了，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还是乡下的。
这样的小娘子就算长得鲜嫩又如何，这府中后院里生活，可不是看长相的，说不得没等她出手，人自己就怯了，哪里敢伸手，说让她放宽心。
周盈止哪里能真放心。她本来想拉拢白氏，但看白氏那模样怕是难，回了房里，贴身丫头春蕊正好递了参汤给她，还温言劝道：“少夫人莫要太过忧心，就像咱们夫人说的，她不过一乡下女子，没什么见识，哪里敢作妖的？”
“可她到底占了一个名分！”婆母跟儿媳妇，自然是当婆母的压了她一头。
“怕什么，只要少夫人早日诞下小公子，她就是进门了没没用，府中下一辈已经出生了，咱们二公子又是嫡子，背后还有伯府跟侍郎府撑腰。”
周盈止细细想了想：“也是。”
春蕊刚扬起笑，又听她问：“你上回跟我说那个胆敢勾引二公子的丫头如何了？”
“回夫人，奴婢亲自问了那赖子，他亲口承认当晚的人就是他，且他胆子极大，还把人给弄走了，说是要玩些时候才把人送回去，只怕到时候也只能进他家了。”春蕊细细给她说。其实这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每回少夫人心情不佳的时候都要让她给讲一遍。
“该，让她不自量力跟我抢人！”周盈止恨恨道，只是又想起魏无疆书房里那妖媚的丫头心里又是一沉。
“二公子呢？”
春蕊顿时迟疑起来。
周盈止拍着手：“是不是又跟平菱那丫头在鬼混！”
春蕊不答，只说：“少夫人你消消气。”
“消气！我怎么消气！他说想入朝，我爹可是使了大劲儿的，让他多读点事好考校，他倒好，读着读着又跟那丫头厮混起来！”
“可她是平嬷嬷的孙女。”
平嬷嬷掌管着整个后院的中馈，府中所有花销，谁敢不给她脸面？且她又是府中老人，是老爷的奶嬷嬷，就是走出去都极有脸面，何况在府中？老爷不在家里，这平嬷嬷就相当于半个主子。
她的孙女自然是跟着得脸，春蕊这个少夫人的心腹对上她都不敢过了。
周盈止恨得咬牙切齿的，要不是知道平菱是平嬷嬷的孙女，她能忍这么久？早在第一面见那丫头不安分的时候就把人发卖了！
在魏府张灯结彩的时候，大将军魏金娶妻的日子到了。
卫家那头，卫老三在成亲头一日把儿子媳妇都召到了一起，一家子吃了晚饭后，卫老三又让卫大牛拿着采买单子读读，看家里采买齐全没有，要是还有差的，明儿赶早就得去镇上采买去。
卫大牛磕磕绊绊的读完了，卫老三想了想，没找出有啥问题，又嘱咐卫二牛待会儿把红绸什么的都挂上，桌椅什么都擦干净些，还有家里的碗筷，茶杯都要重新洗，连茶叶都是新置办的，一两就是几十俩，可把卫老三几个个心疼的，就为了明儿拿来招待接亲的人。
等什么都吩咐了一遍，确认没挑的了，卫老三才住了口，卫大牛在小钱氏的暗示下，开口问着：“爹，我这妹夫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你们只说是城里的大人物，我这还不知道是哪家呢，别以后走错地儿了。”
卫老三打从媒人来过后就沉默了下来，这会儿砸巴了嘴：“其他的你们也知道，城里人，姓魏，具体没告诉你们是哪家，是怕说出来被传出去家里不得清闲，反正儿明儿就成亲了，说了也没啥，你妹子可是高嫁，是大将军府，魏家。”
卫老三这一句话，让卫大牛包括大小钱氏姑侄两个一夜没睡。
小钱氏心里的嫉妒都要冲天了。
咋就让卫清欢得了势，嫁给了一品大将呢？！
他们本来还猜测是哪家官家公子，已经是嫉妒得冒烟了。但清早起来后，小钱氏还是早早去烧了水，又麻利的煮了吃食单独给清欢，比蒋氏还积极，谄媚着端进去，妹妹长妹妹短的。她姑钱三娘穿着新衣，笑得别提多灿烂了，逢人就夸女儿乖巧懂事，孝顺妥帖。
吉时，魏金穿着喜服，一跃上马，带着人浩浩荡荡从城里出来接亲，他带的人大都是军营的属下，唯一一个油头粉面的是魏家三房的魏无玉，身后跟着敲锣打鼓的队伍，还有人边走边撒铜钱。
抢喜钱的多，欢欢喜喜给魏金道贺，乐得他周身气势都平和了下来，魏无玉看得稀奇，他原本以为这个二伯是不得已才娶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如今看来倒是没有不乐意，也不知道他这位二伯娘是何种模样，反正他还从没见他二伯这么欢喜过，都喜形于色了。
到巳时整，卫家这头登门的客人已经把院子都围满了，有卫家的亲朋，还有村里过来吃酒的，还有不少人站在门外等着看新郎官。清欢穿着喜服，由着喜娘给她上了个妆，卫小妹、卫清楚还有卫老二家的小娘子们在屋里陪她说话。
卫家二房是一大早就赶过来的，卫老二这会正在帮着招待客人，二伯娘元氏、大伯娘王氏也陪着女眷那头，他们都陆陆续续听说了魏金的身份，这会儿对钱三娘连嫉妒都升不起来了，谁让人家再不会做人但有个好女儿呢？
只要有三丫头在，对卫老三一家，他们要想靠着就不能得罪了人去。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门外突然高喊了几声。
满院子一静。
大、大将军亲自来了？！
“快快快，迎接大将军。”
“把我的拐杖拿来。”
连个县官都没见过的他们，如今要见大将军了！
卫老三也想跟着动，被人拉了一把：“你是他岳丈，该他来拜你。”
“是、是吗？”卫老三嘴角扯了两下。道理他都懂，可他摆得起岳丈的威风？
说着间，吹吹打打的队伍就近了眼前，为首的魏金气势浑厚，蓄势勃发，他身材高大威猛，五官深刻，眼中更是刚毅不过，尤其一个下马，干净利落，立地的时候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遮都遮掩不住。
他本来是十分冷淡的人，尤其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越发疏离，高如云端一般，族老们先前还吼着要见大将军一面，如今见了人，反倒有些畏惧起来。
魏金已经收敛了不少气势，绕是如此，还是把村中人吓了一跳，不敢接近他，还是村长站了出来，结结巴巴的：“小、小人是卫、卫家村村长，见过…”
“不必多礼。”魏金抬了抬手，反而朝几位族老抬手见了礼，随后带着人进了院子，双眸一扫，就定在了卫老三和钱三娘身上：“岳父、岳母。”
“哎、哎，”卫老三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钱三娘也没比他好多少，一个劲儿的往卫老三背后缩。
实在是这个女婿的气势太吓人了，她觉得气都喘不上了。
一圈人不敢招呼他，反倒是卫大宝领着几个孩子跑了出来，巴巴的看着他：“听说你是我姑父！”
二宝三宝：“我们，是我们。”
大丫几个跟在后头，声音很小，但也喊了人。
魏金低着头看他们：“我是。”
卫大宝几个这下高兴了，伸着手朝他：“姑姑说了，你要给红封的。”
魏金一听清欢的名儿，眼里放柔了不少，示意魏无玉掏，魏无玉上道归上道，拿了几个红封出来，饶有兴趣的问他们：“红封多的是，你们告诉我，你们姑姑美不美？”
魏金顿时不高兴了。
他媳妇，侄儿问伯娘美不美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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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锅，说今天要成亲见儿子的，结果成亲只写了一半，原谅我吧，头疼了一天，差点想请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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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几百俩,别说让二宝读书了，三个孙子都送去也行啊！
蔡媒婆看了看，不说这满村人的羡慕，就是这卫老三家都个个面色通红，男人还能稍微克制下,卫家的女眷就喜形于色,先前给她介绍的,说是这卫三姑娘的大嫂，这会儿一个劲儿的巴拉着首饰箱子,把里头两个金镯子牢牢捏在手心里头，在手上戴了又戴，端茶那位二嫂倒是稍稍克制了点，只用一双眼看,最不客气的就是那卫三姑娘的亲娘了，不说跟着招待客人,这会儿巴着那布料箱子,手上抱了一匹又一匹的布,蔡媒婆相信,要不是这大庭广众的有人看着,这卫老三的婆娘能直接把布匹给抱到房里藏起来。
她见过不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婆子，当下一双眼里就流露出些许不屑来。
“出手真大方啊，”卫清楚跟着卫老大过来，一来就钻进房里，跟清欢等人在一堆儿，这会儿透过窗菱，她也瞧见了放院子里的几口箱子和聘银，真心为清欢高兴：“这下好了，看那些八婆还能不能在外头说你嫁不出去的话了，就他们那些家，最多一户嫁女儿才五十俩，就这还得意得跟什么似的，你这几百俩可是咱们村里头一份，以后这些三姑六婆的都没话说了。”
清欢笑了笑，没说话。另一个抱着孩子的隔房嫂子倒是开了口，她是卫清楚的亲嫂嫂，也跟着卫清楚后脚过来，这会儿还感叹着：“清欢妹妹这聘银咱们几个村都比不得，清楚你也快定亲了，你们可是堂姐妹，清欢妹妹能得这么多聘银，你定亲的时候要能有她一半咱家指不得多高兴呢。”
“是你高兴吧。”卫清楚顶了句。
她嫂子顿时讪讪的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嫁得好，你侄儿不也能跟着沾光？”她还拉着清欢，“三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清欢指着自己笑了笑：“要我说，聘银多少不重要，关键要挑个人品好的，否则光有钱了，娘家跟着沾了光，让自己的闺女去吃苦受累的算什么？一大家子人还巴拉着一个出嫁闺女过活？”
“三妹妹真会说笑了，都去吃香喝辣了哪能受苦受累了。”清楚嫂子刘氏抿嘴儿笑，心里不屑极了。
聘银不重要？不重要院子里摆摆那么多？
也就她模样生的一般了，要她模样生得好，早就进城里去吃香喝辣了，哪里还能巴心巴肠的劝了？不就是想跟着沾沾光吗？
刘氏主意打得好，在别人都顾着看聘银看聘礼的时候她抱着孩子进房跟卫清欢拉拉关系，如今他们卫家这几房里头，除了在二叔家，也就卫清欢嫁得最好，眼见着攀上了一门好亲事，有那个看聘礼的时辰，还不如好生跟卫清欢亲近亲近，她又是过来人，再凭着过来人跟这丫头片子贴心的说几句知心话，不怕她对她不亲近，只要一亲近了，以后还能不漏点东西出来？
不过这死丫头说话也太堵人了。
“好不好的，吃香喝辣的嫂子又没享受过，倒是清清楚楚得很。”
外头蔡媒婆朝卫老三笑道：“卫老爷，可还满意？”
卫老三一个劲儿的点头：“满意满意。”
蔡媒婆毫不意外，“那赶巧了，既然都满意，那咱们就定下来吧。”
卫老三一点意见都没有，刚要点头，里头房里却传来一道声音：“慢着！”
“三妹……”卫清楚一楞，就见清欢施施然走了出去，她一楞，连忙跟了上去，就是刘氏都没回过神儿，也抱着孩子抬脚跟上。
清欢一身鹅黄裙摆，在卫家格外显眼，蔡媒婆打量着她，见她衣裳款款，身上穿的布料比她带来的布匹还好，脸蛋白嫩，肌肤水润，尤其是一张脸，眼是眼，眉是眉的，蔡媒婆有些迟疑：“你是……”
卫老三抢先说道：“你出来做啥，快进屋去。”
蔡媒婆顿时明白过来，这就是卫老三家的三姑娘。
想着，她又打量了几眼。讲真，要不是卫老三出口，她是真没料到这样姿色气度的小娘子会是这村里养出来的，说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姑娘她都信，瞧瞧她的父母兄弟，哪个不是见钱眼开的模样？一点都不像。
卫三姑娘模样确实过人，也不枉费她主顾那头看上了，巴巴的喊她来下聘，可既然这小娘子都能穿得起这样的衣裳了，想来家里也不是那起重男轻女的才是，怎么会想着把女儿往火坑推？
她神色不明，清欢已经走近了，打量了几口箱子一眼，见那几匹布料和十来个银片子，轻笑一声儿：“就这么点东西也好意思巴巴的送来下聘？”
她努了努嘴，问蔡媒婆：“你哪家的？”
蔡媒婆呆了，她做媒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样的事，下意识看了看卫老三，卫老三板着脸开始呵斥：“像什么话，一个小娘子问这么多做什么，婚事有当爹娘的做主，你等着出嫁就好了，还不快进屋。”
哪有小娘子当面儿问这些的，这么多人都在，大庭广众的，人还以为她不知羞耻，等不及要嫁呢，还光明正大的问起聘礼的事了，传回去别人怎么想？还以为她心大，贪心不足呢。
几百俩都嫌少，想要多少？以为是天上的仙女出嫁呢？
等人走了再慢慢看、慢慢说不行啊？
清欢没理他，眼里闪过不耐，问着媒婆：“问你呢，你替哪家来提亲的？”
“李、李家。”蔡媒婆说：“就镇上、镇上的李员外李老爷。”
清欢这下扭头看向了卫老三：“看吧，还不让我问，差点就弄错人家了。”魏金堂堂一个一品大将军，他娶妻子，会只让个媒婆带两个人抬三两口箱子就完的？
别说魏府不会如此行事，就是普通官宦人家也不会干这样的事来落人口舌，何况魏金的地位在这儿摆着，他要敢这样干，全天下的人只怕都得唾弃他了。
卫老三满脸尴尬。他怎么知道这蔡媒婆是李员外请来的？上次李员外说的是聘银两百俩，现在手头多了一倍，足足四百俩了，他自然以为这就是他闺女自个儿定下的人家。
他哪里知道李员外先前出两百俩是听人说起过卫清欢的美貌，后来有回他无意中撇见了清欢一面，惊为天人，这聘银自然涨了。
“这这这……”卫老三红着脸，手中的银票烫手得很，他想把银票还回去，但手上跟生了根儿似的，就是慢吞吞的伸不出去。
卫家院子的人都被清欢一句弄错了给惊得楞在当场，钱三娘反应快，一把丢开怀中的布匹，扑上去拿着卫老三的手：“当家的，不能退啊，这媒婆都来了，聘礼都摆上了，怎么能退呢？这可是四百俩啊！”她也知道卫老三的脉门，直接说：“当家的，管他李员外张员外的，这银子到手了才是真的，谁知道下一家还能不能给这么多，有这钱，咱家三个孙子都能读书了。”
读书、改换门庭，是卫老三的脉门，钱三娘一说，他心里顿时犹豫起来。
蔡媒婆趁此也赶忙说道：“可不是吗，卫老爷也知道我们李员外是个大善人，家中钱财颇丰，你家闺女嫁过去，那就是吃香喝辣的份，再要是能生下个公子，这辈子就掉进福窝里了，以后那李家的家业还不得有你外孙一份？”
周遭村里人知道卫老三还想退这么一门亲事，当下就说开了，有劝的，有酸的，还有妇人摸到蔡媒婆跟前儿推荐自家闺女的。
蔡媒婆指了指站着不动的清欢，说有她这美貌就行，她做主回去跟李员外说和说和，把几个妇人顿时说得没脸了。
“三妹妹，这……”卫清楚担忧的拉了拉清欢的袖子，卫小妹在一旁也满脸无措。
刘氏眼咕噜转了转，也劝着：“三妹妹，那李员外家连嫂子都听说过，家大业大的，为人又温和儒雅，是再好不过的去处，我看纳，你也别犟了，应了吧，听嫂子一声劝，这男人啊，嫁谁不是嫁，只要有钱不就得了？”
“嫂子想嫁就嫁去，扯我做什么？”
卫老三有些拿不定主意，扭头问他哥：“大哥，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卫老大能让家里人吃饱穿暖还送了孙子去读书，眼界心胸自然要比一般人开阔，他先前不做声，这会才说：“你们先前可是已经有想订的人家了？”
“那不是三丫头自个儿定的么？”对自己亲大哥，卫老三是没什么隐瞒的，把清欢当初一夜未归，昨儿又跑去定了婚事，说人今日来下聘的事说了说，巴巴的望着他，指着讨个主意。
卫老大也震惊卫清欢的胆子，不过在他看来，事以至此，小娘子一夜未归了已经是不清白的人了，当然要赶紧把人嫁出去把这丑事遮掩住，与其把人送到李员外府上，还不如成全了她，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人李员外那头不好交代。
他刚一出口，钱三娘就不满了：“大哥这出的什么主意，人李员外可是出了整整四百俩呢，谁知道那死丫头找的人是不是家境贫寒的，到时候我们几个孙子读书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办？”卫老大斜眼看她。
钱三娘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送到李员外府上去啊！三丫头生得好，去了肯定得宠，到时候还不得要多少有多少银子，老娘养她这么久，拿她补贴几个大孙子不行？”
夫妻几十年，她口口声声为了几个孙子好，一句一句的砸在了卫老三的心上。闺女跟孙子比，当然是孙子重要，那是他们家的根儿，能祖祖辈辈传下去的！
钱三娘拿几个宝当筏子，说得多了，卫老三心里的天枰也彻底偏了，卫老大见此，也不再多说了。
别人的家事，说多了遭人恨的。
卫老三咬咬牙：“行，我同意了！”他丝毫不敢看清欢，反正他也是为她好，去李员外府上吃香喝辣的，还能帮衬着娘家侄儿，还能有啥不满意的？
蔡媒婆顿时笑开了：“哎哟，卫老爷可真是深明大义，你呀就放心吧，这亲事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多少人想进李府进不去，也就你家生了个好闺女，不然啊怕是难了。”
没人把清欢的话当回事，卫小妹知道她三姐已经有人了，见她爹应下了李员外的亲，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欢拍了拍她，冲她笑了笑，扬着声音冲蔡媒婆道：“行了，蔡媒婆你也别使劲儿夸李员外了，他是什么人，你清楚，我也清楚，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把年纪了还想找水嫩的小姑娘，要不要脸？”
蔡媒婆任由她骂，只笑着：“姑娘说笑了，你就放心等着嫁过去吧，这婚事啊都是父母说了算的。”
“哦，你真的不带着你的东西滚蛋？”
小钱氏戴着两只金镯子，不屑的白了她一眼：“不是我说你妹妹，就你这个脾气去了李员外府上，可真是得好好改改，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三丫头，这可是你的媒人，别闹笑话了，这亲事已经定下了。”卫老三沉着脸说了句。
卫二牛突然抬头：“爹，要不就算了吧？那李员外确实不是好人家。”
“啥？混账！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们二宝？”
可卫二牛还真不多稀罕了，昨儿三妹给了他几张样式，他偷偷摸摸拿给蒋氏看了，蒋氏说这种图样只有大户人家才有，外头都不流出来的，她要是绣出来了，那家里别说养二宝了，就是大丫几个都能吃饱穿暖的。
三妹先前跟他说过，说拿着样式攒点钱，去城里开个铺子，有她在背后撑腰，那些地痞流氓自然不惧的，等买卖做好了，他再请几个人，当个甩手掌柜。
卫清欢给他画的饼倒是不大，但对卫二牛来说却是难得，只要一想到有人叫他掌柜的前掌柜的后，他就浑身都有了气力，这可比别人甩几十俩，要看人脸色可强多了，三妹就算进了李员外府上，能拿多少出来？能帮扶多久？
可他要是有了铺子就不同了，这可是家业，是能祖祖辈辈经营的，要是经营得好，他还能成个卫员外呢，哪里看得上人家甩出来的几俩银子？
“爹，二宝我们自个儿想办法。”
卫老三不耐烦的摆摆手，谄媚着跟蔡媒婆说话，他让钱三娘去准备几个硬菜好好招待蔡媒婆几个，蔡媒婆笑了笑：“不了不了，我还得回去给李员外回话呢，他那边等着听信儿呢，你放心，过些时候来接人还要来的。”
她招呼着人要走，清欢几步上前，捡了几口箱子里的布匹银片子扔过去：“滚滚滚，赶紧带着东西滚！”
蔡媒婆被砸了个正着，也来了火气。
“卫三姑娘，我劝你还是消消你的脾气，那李员外府上可不是我这么好说话的，李员外等着我回信儿，就你这脾气我要是如实说了……”
回应她的是迎面而拉的扫帚，上头还沾着鸡屎，撒了蔡媒婆一身，气得她脸色铁青：“好，好啊，我这就回去告诉李员外，你们卫家这是不想结这门亲了是吧，看看这头饰，这布匹，赔！让你们赔个够！”
“蔡媒婆你消消火，她还小，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卫老三这才回过神儿，点头哈腰的道歉，又冲清欢吼：“楞着干啥，还不快给蔡媒婆道歉！”
“晚了！”蔡媒婆咬着牙。
清欢插着要，呸了声儿：“我给她道歉，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告诉你反正我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去，不行还有我娘和我大嫂顶呢，想送那个去就送那个，至于这地上的东西，你们就自己赔吧！”
“你！”
“我这是生了个什么孽障啊，摔盆打瓦的，连爹娘都不孝顺了，看看她说的什么话啊，我这一把年纪了还得受这窝囊气，被人燥，我没脸啊，我还活着做什么，不如死了算了啊……”钱三娘跟着哭嚎起来，坐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拍着大腿。
妇人们忙围上去，杂七杂八的安慰她，小部分人指着清欢一个劲儿的指点，清欢背着手，压根不在乎别人的，反而配合的问了声儿：“娘，你想怎么死，你说，女儿一定满足你？”
“三丫头！”
“三丫头！”
卫老大夫妻俩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大伯娘王氏满脸不赞同：“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成何体统？那可是你娘！”
清欢眨了眨眼：“我知道她是我娘啊，大伯娘，她要不是我娘我才不会这么说呢。不是按照你们的意思当子女的应该顺着当父母的吗？我娘说要死，我顺着她帮她一把有什么错？”
王氏穷词，卫老大脱口而出：“你这是不孝！”
“这就更好笑了，既然顺着她是不孝，那我反这着来怎么他们还不满意了。”
“我要是有个这样的闺女，我还不如气死得了！”
“我早说过，这丫头妖妖骚骚的不是个好的，你看看，连爹娘都顶撞了！”
“……”
村民们纷纷指责，谁也不知道，卫家大门口，一队人马停在外头，打头的妇人穿着妥帖的黑色长袄，下身是墨绿色的马面裙，绣着花纹，面料是绸缎料子，头上插了两支金钗，一手捏着绣帕，浑身崭崭齐齐的，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他身边穿着棉衣的小厮敲了敲卫家大门，在里头的人纷纷转过来时，咧开嘴笑了笑：“打扰一下，这是卫老三家里吗？”
村民们反应倒是快：“是啊，这就是卫老三家，你们这是？”
离门边近的还伸了个头朝外头看，这一看，顿时结巴起来：“这这这，这是啥？”他扭头跟其他人说，“你们快来看，外头那一长窜是啥？”
“啥？”
有人也伸手过去看，一样呆住了。
妇人和小厮进了门，小厮给他们介绍：“这是城里筵席楼的媒人，姓王，王媒人。”
本来还板着脸的蔡媒婆一愣。
筵席楼，那可是官媒啊！王媒人四处看了看，重重在清欢身上打量了几眼，随后她眉眼一挑，朝卫老三笑了笑：“是卫老爷吧？”
卫老三都被弄懵了，还是卫老大碰了碰他的肩膀才回了神儿：“是是是，我是。”
王媒人不跟蔡媒婆一样看着八面玲珑似的，她更含蓄内敛，说话也淡淡的，若不是小厮介绍说是媒人，旁人还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当家夫人呢。
王媒人抿唇浅笑：“我是来给你家三姑娘卫清欢卫小娘子下聘礼的，还请卫老爷行个方便。”
“这、这……”卫老三进退为难了，手中捏着的几张银票更是发烫了。
这会儿谁也顾不得再想清欢顶撞的事，村民们被闹着出了院子朝外看，见到外头长长一队马车，看不到头，只见那马车上捆着无数箱子，惊得连声儿都发不出来。
这些、都是聘礼？
这长长的聘礼不止把满村都引来了，甚至连村长和几个族老都引来了。族老们从那长长的聘礼对队伍中走过来，抖着手，一路进了卫家，又是高兴又是感慨。
“好好好，我老头子这是头一回见到十里聘礼啊，了不得了不得，老三啊，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几个族老点点头，村长已经跟王媒人寒暄起来了。
有了这十里聘礼做比较，李员外的聘礼就没人看得上眼了，连带清欢先前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没人笑话了。
没说错啊，可不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瞧瞧人魏家这聘礼，整整十里，一共六十六抬，里头什么金银玉石，珍宝器皿、衣料布匹、金玉头面应有尽有，连金锭子和银锭子都是各一箱，且，人家王媒人可是说了，是聘的正妻，可不是那起连族谱都记不上的小妾姨娘什么的。
满村人话一转，夸起了卫三姑娘说话直爽了。
魏家是什么人家，具体的卫家没透露出来，只族老、村长、卫老三兄弟和媒人在屋里商量，出来后，族长们更是满脸都笑成了褶皱，还叮嘱卫老三不准贪这些聘礼，还得在这上头添几箱上去，不止卫老三家要添，族老和村长也说了要添，比自家嫁女儿还过问得细致。
这话一传出来，村里不是傻的都猜这魏家不是普通人家了。族老和村长多精啊，连他们都这态度，卫清欢这丫头片子这是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妹妹，这我妹夫到底是啥身份啊，下月就成亲了，我这还一头雾水的。”卫二牛端着凳子凑近了几分。
魏金急着娶媳妇，清欢也急着早些嫁过去，两人早就商量好了挑一个最近的日子把喜事办了，正好下月就是最近的日子，算下来也只有不到两旬了。
“他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你，等成亲前你就知道了。”
卫二牛就搞不懂了：“不是，怎么这么神秘啊？搞得跟见不得人似的。”
清欢白了他一眼：“你才见不得人，不跟你说也是为你好，你没见家里现在来了一堆又一堆的人，全是过来看热闹的，如今这样就招惹了几个村的人过来了，如果全捅出去，那咱们家别想过太平日子了，不止周围十里八乡的，连城里的只怕都得跑来了。”
“我是你哥，你咋还不能说了？”
其实跟卫二牛等人说倒是没什么，清欢防的是钱家姑侄两个，要是他们知道了，那钱家人还能不知道？还能不缠上来？还能不宣扬得人尽皆知？
“妹妹，你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卫二牛举着两根手指保证。
清欢看了看紧闭的房门，魏金的身份媒人是肯定要知会卫老三兄弟和族长村长的，大房那头，大伯肯定会挑嘴严的说，她朝卫二牛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知道了吧。”说完，他看了看人，只见卫二牛僵着身子，好半天才对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妹妹，我宁愿不知道。”
他确实没办法把人当妹夫看，他能摆得出大舅哥的谱么？
也难怪不能到处宣扬，一问做什么的，哦，当将军的，一品官，能把人吓死，卫二牛就算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更没听说过有一品大官娶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当正妻的，魏金是谁，那是他们大梁的战神，文韬武略无一不通，深得帝心，提及他的名讳，这大梁朝，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到这个位置，哪怕是填房，那也多的是官家千金们嫁过去，哪里能轮得上他妹子？
听闻那魏将军的原配妻子也是出了名儿的贵女出身，还是一伯府的小姐。他妹子能跟人伯府出身的小姐比吗？
只怕消息一传出去，明儿就有数不清的人围在他家周围等着看能嫁给魏将军的小娘子长什么模样了，一想到那画面，卫二牛顿时打了个寒颤。
“真是踩狗屎了！”
清欢横他一眼，卫二牛顿时改口：“不是，我是说咱家祖宗保佑。”
“这个事情暂时不能说出去，等我嫁了倒是无所谓，那时候就没人上门看稀奇了，二哥你得记住，一定不能让娘和大嫂知道，她们两个藏不住话，还可能跟钱家说。”
可她忘了，钱家哪怕不知道魏金的身份，但凭着这霎红的聘礼，那也不可能干看着，这聘礼的事一传出去，钱家大大小小次日就登门了。
魏家那头，魏家二房早早得了平嬷嬷透露了不少消息，周盈止早就想派人探探消息，只是老爷那头瞒得好，她只知道是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
直到马姑姑下完了聘礼，定下了日子，魏金要成亲的消息才被彻底传了出去，到朝野上下都听到了传闻。
魏金确实简在帝心，在太监们打趣着跟皇帝一提及时，当日，皇帝就召了魏金进宫问话，随后没两日，魏府就发了帖子出来。
收到帖子的人家大都是魏府交好的人家，还有朝堂上下的官员们，魏金要迎娶的人卫氏也反复被人提及。
“倒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听说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这种惊讶几乎在每一个收到帖子的人家后院中响起，魏家也不例外，白氏和周想盈止原本水火不容的，这几天倒难得坐在一起。
只是相对周盈止，白氏就要从容想许多。
“你还有心思喝茶？”周盈止简直不可思议。
“为什么不能？”白氏反问一声，反正最该着急的又不是她。
他们大房再如何也只是庶子，影响不到哪里，白氏无非担忧新夫人好不好相处罢了，毕竟那是她名分上的婆母，但对二房就不同了。魏无疆是嫡子不假，但这新夫人也是正妻进门，以后生了孩子照样是嫡子，嫡子跟嫡子之间，还不是一个娘亲肚皮出来的，哪里能太平起来。
魏无疆许是也知道处境有些尴尬，这两日正往呢外家跑，连周氏娘家也没落下，想让他们帮着周旋给在朝廷上谋个职位呢。
“你就不担心？”周盈止心里十分埋怨，你说她公爹早不娶晚不娶，偏偏这个时候娶妻，她嫁给魏无疆，一是他人物模样在京里也是出类拔萃的，二来也是瞧上将军府人口简单，上没有婆母，下公爹又常年在军营，魏无疆又是唯一的嫡子，以后这整个将军府都是他的，日子肯定过得舒心，结果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公爹就要娶妻了。
当婆母的，没几个多慈祥，周盈止见过她娘跟几个嫂嫂们相处，那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暗地里一出又一出的，前两日陪着魏无疆回门了一趟，她娘倒是劝她放宽心，说已经听说了，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还是乡下的。
这样的小娘子就算长得鲜嫩又如何，这府中后院里生活，可不是看长相的，说不得没等她出手，人自己就怯了，哪里敢伸手，说让她放宽心。
周盈止哪里能真放心。她本来想拉拢白氏，但看白氏那模样怕是难，回了房里，贴身丫头春蕊正好递了参汤给她，还温言劝道：“少夫人莫要太过忧心，就像咱们夫人说的，她不过一乡下女子，没什么见识，哪里敢作妖的？”
“可她到底占了一个名分！”婆母跟儿媳妇，自然是当婆母的压了她一头。
“怕什么，只要少夫人早日诞下小公子，她就是进门了没没用，府中下一辈已经出生了，咱们二公子又是嫡子，背后还有伯府跟侍郎府撑腰。”
周盈止细细想了想：“也是。”
春蕊刚扬起笑，又听她问：“你上回跟我说那个胆敢勾引二公子的丫头如何了？”
“回夫人，奴婢亲自问了那赖子，他亲口承认当晚的人就是他，且他胆子极大，还把人给弄走了，说是要玩些时候才把人送回去，只怕到时候也只能进他家了。”春蕊细细给她说。其实这话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每回少夫人心情不佳的时候都要让她给讲一遍。
“该，让她不自量力跟我抢人！”周盈止恨恨道，只是又想起魏无疆书房里那妖媚的丫头心里又是一沉。
“二公子呢？”
春蕊顿时迟疑起来。
周盈止拍着手：“是不是又跟平菱那丫头在鬼混！”
春蕊不答，只说：“少夫人你消消气。”
“消气！我怎么消气！他说想入朝，我爹可是使了大劲儿的，让他多读点事好考校，他倒好，读着读着又跟那丫头厮混起来！”
“可她是平嬷嬷的孙女。”
平嬷嬷掌管着整个后院的中馈，府中所有花销，谁敢不给她脸面？且她又是府中老人，是老爷的奶嬷嬷，就是走出去都极有脸面，何况在府中？老爷不在家里，这平嬷嬷就相当于半个主子。
她的孙女自然是跟着得脸，春蕊这个少夫人的心腹对上她都不敢过了。
周盈止恨得咬牙切齿的，要不是知道平菱是平嬷嬷的孙女，她能忍这么久？早在第一面见那丫头不安分的时候就把人发卖了！
在魏府张灯结彩的时候，大将军魏金娶妻的日子到了。
卫家那头，卫老三在成亲头一日把儿子媳妇都召到了一起，一家子吃了晚饭后，卫老三又让卫大牛拿着采买单子读读，看家里采买齐全没有，要是还有差的，明儿赶早就得去镇上采买去。
卫大牛磕磕绊绊的读完了，卫老三想了想，没找出有啥问题，又嘱咐卫二牛待会儿把红绸什么的都挂上，桌椅什么都擦干净些，还有家里的碗筷，茶杯都要重新洗，连茶叶都是新置办的，一两就是几十俩，可把卫老三几个个心疼的，就为了明儿拿来招待接亲的人。
等什么都吩咐了一遍，确认没挑的了，卫老三才住了口，卫大牛在小钱氏的暗示下，开口问着：“爹，我这妹夫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你们只说是城里的大人物，我这还不知道是哪家呢，别以后走错地儿了。”
卫老三打从媒人来过后就沉默了下来，这会儿砸巴了嘴：“其他的你们也知道，城里人，姓魏，具体没告诉你们是哪家，是怕说出来被传出去家里不得清闲，反正儿明儿就成亲了，说了也没啥，你妹子可是高嫁，是大将军府，魏家。”
卫老三这一句话，让卫大牛包括大小钱氏姑侄两个一夜没睡。
小钱氏心里的嫉妒都要冲天了。
咋就让卫清欢得了势，嫁给了一品大将呢？！
他们本来还猜测是哪家官家公子，已经是嫉妒得冒烟了。但清早起来后，小钱氏还是早早去烧了水，又麻利的煮了吃食单独给清欢，比蒋氏还积极，谄媚着端进去，妹妹长妹妹短的。她姑钱三娘穿着新衣，笑得别提多灿烂了，逢人就夸女儿乖巧懂事，孝顺妥帖。
吉时，魏金穿着喜服，一跃上马，带着人浩浩荡荡从城里出来接亲，他带的人大都是军营的属下，唯一一个油头粉面的是魏家三房的魏无玉，身后跟着敲锣打鼓的队伍，还有人边走边撒铜钱。
抢喜钱的多，欢欢喜喜给魏金道贺，乐得他周身气势都平和了下来，魏无玉看得稀奇，他原本以为这个二伯是不得已才娶了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娘子，如今看来倒是没有不乐意，也不知道他这位二伯娘是何种模样，反正他还从没见他二伯这么欢喜过，都喜形于色了。
到巳时整，卫家这头登门的客人已经把院子都围满了，有卫家的亲朋，还有村里过来吃酒的，还有不少人站在门外等着看新郎官。清欢穿着喜服，由着喜娘给她上了个妆，卫小妹、卫清楚还有卫老二家的小娘子们在屋里陪她说话。
卫家二房是一大早就赶过来的，卫老二这会正在帮着招待客人，二伯娘元氏、大伯娘王氏也陪着女眷那头，他们都陆陆续续听说了魏金的身份，这会儿对钱三娘连嫉妒都升不起来了，谁让人家再不会做人但有个好女儿呢？
只要有三丫头在，对卫老三一家，他们要想靠着就不能得罪了人去。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门外突然高喊了几声。
满院子一静。
大、大将军亲自来了？！
“快快快，迎接大将军。”
“把我的拐杖拿来。”
连个县官都没见过的他们，如今要见大将军了！
卫老三也想跟着动，被人拉了一把：“你是他岳丈，该他来拜你。”
“是、是吗？”卫老三嘴角扯了两下。道理他都懂，可他摆得起岳丈的威风？
说着间，吹吹打打的队伍就近了眼前，为首的魏金气势浑厚，蓄势勃发，他身材高大威猛，五官深刻，眼中更是刚毅不过，尤其一个下马，干净利落，立地的时候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气遮都遮掩不住。
他本来是十分冷淡的人，尤其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越发疏离，高如云端一般，族老们先前还吼着要见大将军一面，如今见了人，反倒有些畏惧起来。
魏金已经收敛了不少气势，绕是如此，还是把村中人吓了一跳，不敢接近他，还是村长站了出来，结结巴巴的：“小、小人是卫、卫家村村长，见过…”
“不必多礼。”魏金抬了抬手，反而朝几位族老抬手见了礼，随后带着人进了院子，双眸一扫，就定在了卫老三和钱三娘身上：“岳父、岳母。”
“哎、哎，”卫老三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钱三娘也没比他好多少，一个劲儿的往卫老三背后缩。
实在是这个女婿的气势太吓人了，她觉得气都喘不上了。
一圈人不敢招呼他，反倒是卫大宝领着几个孩子跑了出来，巴巴的看着他：“听说你是我姑父！”
二宝三宝：“我们，是我们。”
大丫几个跟在后头，声音很小，但也喊了人。
魏金低着头看他们：“我是。”
卫大宝几个这下高兴了，伸着手朝他：“姑姑说了，你要给红封的。”
魏金一听清欢的名儿，眼里放柔了不少，示意魏无玉掏，魏无玉上道归上道，拿了几个红封出来，饶有兴趣的问他们：“红封多的是，你们告诉我，你们姑姑美不美？”
魏金顿时不高兴了。
他媳妇，侄儿问伯娘美不美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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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锅，说今天要成亲见儿子的，结果成亲只写了一半，原谅我吧，头疼了一天，差点想请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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