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_长孙秋水刘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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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来人!来人!」

  天刚蒙蒙亮,兼之昨晚上喝了那么多酒,按说这时候君王是不会醒的,苏闻刚过来换了秋水不久,还没歇多会儿,就被君王一连声的叫唤吓回了神,忙不迭跑进内殿。

  「陛下,老奴在呢,老奴在呢。」

  刘昶从榻上坐起,衣衫半解开,露出大片的胸膛,面上却是茫然:「是你在这里?」

  苏闻躬着身:「是,老奴一直都在呢。」

  那,那秋水呢?

  昨晚上他们……他……

  他扶着额,简直怀疑是不是又梦魇了,梦里他同她是那样亲密,她哭泣的泪滴还落在了他的唇舌里,可怎么一睁眼,人就不见了?

  「昨晚上她……」他犹疑着不知该怎么问。

  苏闻会意过来,忙道:「秋宫人值了一宿,老奴才刚换了她回去歇着,陛下这会儿找秋宫人是为何事?」

  原来是才回去的。

  这么说,昨晚上的事不是梦了?

  刘昶扶着额的手一缩,下意识掩口咳了咳:「哦,无事,朕……朕就问问。」

  「那,老奴不需要请秋宫人过来了?」

  「唔,不用,让她歇着便好。」刘昶放宽心重新躺下,翻了个身忽而又道,「今儿无甚要紧事,就不需她在御前伺候了,叫她……叫她好好睡吧。」

  「诺。」苏闻轻轻颔首,直觉君王和秋水之间有事,且看样子还是件好事。

  他掩了门退出去,果真没有让人去打扰秋水。

  刘昶睡到巳时起来,外头已然天光大亮,一时有宫人进来伺候他更了衣,他瞥一眼没有作声。

  待得午时,已经到用膳时候,还未曾见得秋水过来,心下隐隐有些着急,不知她回去之后是怎样情形,若要问苏闻,又怕说穿了叫她知道会羞恼。

  好容易用过膳,便借口走走,信步便出了殿门,左右溜达一圈,累得一众宫娥内侍都在后头跟着打转。

  苏闻亦步亦趋,眼瞧着君王神思不属,走两步便抬头看看偏殿那边,登时明白他的心思,挥挥手屏退了一众宫娥,却向君王道:「陛下,那一回秋宫人将兰草捧回去,又重新种下了,要不……去看一看?」

  「是吗?」刘昶正愁不知要怎么过去,闻听这话,当即一喜,「朕就说那兰草活得了,那就……那就去看看。」

  话毕,不等苏闻再说,人就急急往偏殿那边去了。

  苏闻赶紧跟上来,瞅着有宫婢在偏殿里头,忙使眼色让她们退下,自个儿也只在偏殿外头立住,给君王打着帘子。

  刘昶迈步进了门,耳听里头悄然无声,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轻声轻脚往暖阁走去,见得里头秋水果然睡得酣沉,便敛着袍子在她榻前坐下。

  温热的呼吸轻触他的指尖,榻上人眉眼轻红,是昨晚上哭过的痕迹,他看着又是心疼又是歉疚,怪自己喝多了酒到后面几乎未曾顾全她的感受。

  出了昨晚的事,秋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半夜里就趁他睡下匆匆穿了衣裳,不及天亮便守在外头等着苏闻过来换值。

  回到暖阁也是好一番辗转反侧,后来到底是倦乏得厉害,实在撑不住才睡了过去,不想一睡就睡到了午时。

  朦胧中只觉有一双手在握着她,她挣了一挣,没挣开,待醒过神才看见君王带笑的容颜露在她眼前。

  她惊了一下,翻身坐起,环顾了四周,见自己的确是在暖阁里,那么……就是他过来了。

  「陛下,不该这样的……」她思及昨夜,含羞带恼,抽回了手道,「仔细叫人看见。」

  看见便看见,他同她之间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刘昶摸摸她的手背,触手温凉,便道:「这暖阁还是冷了些,朕若叫你去宣室殿,你定不愿意,回头让苏闻着人在地龙里多加些炭火吧。」

  她入冬便极为怕冷,暖阁再好,也不如她从前的凤藻宫。

  若不是顾念着徐大宝给他保证的三月之期就快到了,他真想现在就把她挪回凤藻宫去。

  秋水却对暖阁甚是满意,离他近一些不说,这里头比之长门、比之掖庭简直要好太多,再则,她不能太过贪心,能这般陪着他,她就已经知足了。

  过了腊八就是年,适逢元日,宫里头有开春宴的习俗,一早各宫妃嫔便会盛装过来向君王敬酒请求赐福,之后方可同君王一起大宴群臣官眷。

  原先秋水为后时,众妃需得先到凤藻宫请了安,再由她领着往宣室殿拜见君王。

  而今她后位不在,众妃便举位首的秦昭仪为尊,齐聚昭阳宫之后方依着位次列队齐齐过来宣室殿。

  陈宝林同几个位卑的少使、顺常一道出行,那卫少使是新入宫的,没能见过秋水为后时的模样,只是传闻中听说了有这么一个人,又听君王为她屡屡破例,竟还带她出宫去,不免有几分好奇。

  知晓秋水曾在陈宝林的艺林轩中为婢,便趁前头几大宫妃离得远,悄悄移到陈宝林身边,低声地问:「那位秋宫人如今还在宣室殿吗?」

  陈宝林身姿笔挺,目不斜视,见她过来微微侧身避让了些,才淡淡道:「少使娘娘问这些做什么?秋宫人在与不在,我等都是要去见陛下赐福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卫少使忸怩着,绞了绞帕子,「听闻她曾位及中宫,眼下又得圣宠,咱们见了她……」

  「咱们不是去见她,是去见陛下,少使娘娘平常如何,如今还当如何就是了。」

  陈宝林稍稍站住脚,卫少使人生得纤巧,脾气也比徐容华、张顺常她们要来得柔和,故而她倒是愿意同她多说两句,恐她见了君王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便又提点两句:「至于秋宫人,是御前女官,少使娘娘待苏常侍如何,便待她如何就够了。」

  不用过分谦卑,免得让秦昭仪、赵婕妤她们握了把柄,亦不能过分苛待,免得让君王……徒增厌恶。

  这便是她们位分低微的妃子在宫中的处世之道,既是想明哲保身,那就干脆装傻到底罢。

  第十一节宫花一落已成尘

  「陛下,福酒都已准备好了。」

  既是元日,该当秋水御前当差,一早就伺候君王换了礼服。

  君王礼服按季分别有制,春青,夏朱,秋白,冬黑,而今是冬日,刘昶便穿了一身玄色大氅,内里朱衣红裳齐地,头上长平冠,脚下皂云靴,威仪非凡,当真是九五至尊模样。

  见宫娥们捧了初春新酿的酒过来,苏闻便进门请他出去为各宫娘娘赐福。

  刘昶理理阔袖,人才走了两步,便顿在了原地,回首望着殿中站立不动的女子:「你同朕一起去。」

  秋水因为逾矩,连日里都甚是谨小慎微,此番妃嫔们来敬酒,她本有心要躲一躲,奈何君王发了话,她只得应声是。

  苏闻含笑将福酒轻轻放到她手上:「有劳秋宫人。」

  秋水蹲身道了福,便捧着福酒一路跟在刘昶身后至宣室殿前。

  檐下各宫娘娘皆已到齐了,个个盛装,直如一夜百花开。

  秦昭仪、赵婕妤等人站得前些,一场大雪过后,彼此许久不见,难得天日转晴放暖,又遇着春日宴,正在一处说笑寒暄,冷不丁瞧着君王出来,都急慌慌理了理衣角鬓发,屈身参拜下去。

  刘昶连日来心情大好,见着她们也比前番和颜悦色许多,不觉叫了起身。

  众妃谢过隆恩,抬头间才见着君王身侧竟还有一人。

  绛红曲裾,广袖双绕,娥眉轻扬,高髻如云,倒像是……倒像是五年前,帝后同行。

  秦昭仪和赵婕妤等人不觉骇然,面色陡然大变。

  卫少使亦抬起了头,见着君王身侧的女子捧着福酒出来,纵使未曾见过,然而瞧着她的眉眼、她通身的气度,竟也一眼认了出来。

  原来这就是曾经的皇后娘娘啊!

  她微微慨叹,未曾留意到一侧里陈宝林泛着泪花的双眸。

  多好啊,帝后重新站到了一起,她隐藏多年的心愿终于要实现了吗?

  「陛下,吉时到了。」苏闻轻声地提醒。

  刘昶摆一摆手,立时有宣室殿的宫娥奉了白玉杯来,一一献给檐下的各宫娘娘。

  刘昶从秋水手中取过酒壶,待秦昭仪等人上前祝贺时,便倒上一杯福酒。

  「臣妾祝陛下万福康宁!」

  「臣妾祝陛下四海升平!」

  「臣妾祝陛下国泰民安!」

  一句祝贺,一杯酒,十四宫妃嫔接连上前,能得君王赐福酒,乃是至上的荣幸,倘若再得君王一句回祝,就更是难得了。

  人人都想掐尖,做那个得君王祝福的魁首,可直等到福酒赐完,也没等来一句,最多不过一个赏字。

  众妃心中不甘,却也无话可说,眼看陈宝林她们已经喝下了福酒,苏闻上前正待要接过君王手中的酒壶,却见君王避开他的手,竟从一侧宫娥捧着的托盘上另取了一个玉杯来,回身向着秋水走去。

  秋水原是垂手站在檐上,瞧着他转身走来,正不知是为何,忽听君王隐隐含笑道:「把手伸出来。」

  她乖巧地伸出手,还当是要捧着那酒壶,不料他竟把一只玉杯放在她手心,一手在底下稳稳托住,一手执壶,满满给她斟了一盏。

  漆黑似点墨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朕愿你常健。」

  她愕然扬首,眸光映处,是他眼底最深沉的祝福。

  她怔了怔,良久才轻轻回他:「奴婢亦愿陛下千岁。」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同为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这原是汉文民间春日开宴,夫妻之间的祝酒陈愿,以梁燕双栖喻夫妻团圆,天长地久。

  君王不是不会说祝酒词,他只是……只是不愿对她们说罢了,他把最好的祝愿给了她,给了那个曾经被他废去长门的女子。

  廊檐下,秦昭仪等人面上再无血色。

  若说之前君王顾忌着身份,还有些遮掩,这一回他竟是全然不理会那些宫廷律例了,他的意思昭然若揭。

  长孙秋水起复……想必就在须臾之间。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就什么都没了。」昏黄宫灯下,秦昭仪低低自语,眼中凌厉光芒一闪而过,「去问问那边可都准备好了不曾?」

  「二月,二月是陛下东巡岱宗的日子。」

  合欢宫里,亦有窃窃私语:「娘娘要是想动手,那便是最好的时机了。」

  眼下君王不必日日早朝,专一守在宣室殿,长孙秋水又半步不离君王左右,此时动手难免要露马脚,唯有等到君王不在的时候,无人可庇护她,才好想法子。

  赵婕妤何尝不知这个道理,若非如此,她怎肯再等一个月?可是……有万无一失的法子吗?

  「怎么没有?」近侍以手附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赵婕妤双目眨了眨,这宫里头有为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就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若是能一石二鸟,那就再好不过了。

  「朕二月要东巡,你去不去?」暗夜深深,自那一夜之后,秋水再来值宿,君王便不许她去梢间了,硬是要拉着她一同就寝。

  秋水挣脱不过,又怕动静闹得大了,惹来旁人猜疑,只好都依他。

  这会子两个并肩躺下,见说起二月东巡的事,刘昶的意思定是要把她带去的,她久在宫中闷也该闷坏了,同他一道去正可见见他们的大好河山。

  无奈秋水这一阵子神思不济,总是倦乏得厉害,腰背也酸疼得很,她估摸着大抵是要来葵水了。

  从喝了红花汤之后,她的葵水便一直不准,有时数月不见得来一次,有时还不上一个月,便又开始了。

  这倒也罢了,恼人的是每每一来葵水,她就痛得直不起腰来,难得这两个月在暖阁里养着,好容易改掉了腰痛的毛病,可想到大冷天里要去东巡,她便有些不情愿,唯恐路上因此耽搁了他的行程,于是摇了摇头:「奴婢就不去了,还是留在宫里给陛下看家吧,只盼陛下自己保重,路上千万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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