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忆兰轩夫妻和琴箫_玉楼春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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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忆兰轩夫妻和琴箫

  薛丁山望着楼上的小宴不由一愣,不解道:“贤妻,这是……”樊梨花含笑说道:“明天要随婆母拜月祭天,又要侍奉婆母家宴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妾身今天特意设宴单陪夫君过节。夫君请坐,待妾换换衣裳就来。”薛丁山拉着樊梨花,说道:“只披一件厚衣裳就罢了。”樊梨花微微一笑,说道:“请夫君安坐稍候,妾身就来了。”说罢,挑帘进房中去了。

  薛丁山在上手坐下,看着眼前这一席虽然简单却十分精致的小宴,心里犹如一箭一箭穿过一样,疼过之后是近乎麻木,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忽听帘栊响,薛丁山连忙止住泪,用衣袖轻轻搌了搌眼睛。

  樊梨花轻移莲步走了出来,身上罩了一件缃绮画幅广袖长衣;松松的绾了一个慵妆髻,如云雾般堆在鬓边,簪了一支碧玉蝴蝶簪;耳边缀着绿玉镶金滴水坠儿;白皙修长的颈项系着十几股银丝拧成的嵌百宝项链,缀着粉红水晶并蒂芍药花;圆润的玉腕戴着一对碧玉血丝鸳鸯镯。在灯光之下莲步摇曳,如月宫仙子飘然飞落人间。

  薛丁山楞柯柯地坐在那里看着樊梨花,几乎有些透不过气来。霎那之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眼前这位美逸无双的佳人。

  樊梨花缓步走到薛丁山的身边,提裙坐下,从描漆盘中拿起两个羊脂合欢杯,执壶斟满了琼浆美酒。端起一杯递到薛丁山的面前,说道:“夫君连日劳累,为妻先敬夫君一杯。”薛丁山忙以双手接杯,同时抓住了樊梨花的素手。

  小丫鬟紫绡正端着一盘点心上来。紫绡是樊梨花收留的一个孤女,年及舞勺,生得清秀伶俐。因为他们夫妻私宴,云兰等大丫鬟在跟前多有不便,便打发了紫绡上来服侍。

  樊梨花扫了一眼紫绡,粉面微微一红,轻声说道:“夫君接杯。”

  “哦。”薛丁山这才如梦方苏,连忙从樊梨花身上收回目光,脸上不禁有一些发烧,讪讪的一笑,接杯在手,说道:“贤卿请。”樊梨花举杯过眉,说道:“夫君请。”夫妻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紫绡上来放下点心,说道:“云兰姐姐命送点心上来。”樊梨花点头,捡了两个玫瑰粟饼放在薛丁山面前的小碟里,说道:“夫君不能空腹饮酒,先吃点儿小食垫垫吧。”薛丁山吃了。樊梨花又斟了酒,夫妻共饮。

  此时,一轮圆月升上树梢,如冰盘莹玉。碧空如洗,湛蓝的可爱。纱羽一般的白云悠闲地飘荡在蓝天之上。疏星点点,调皮地闪着眼睛望着月光笼罩下的琼楼玉宇,花草树木。月光,灯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樊梨花望了望月亮,笑道:“满月一出,九州共明。为妻与夫君抚一曲如何?”薛丁山连忙说道:“正要听贤卿的妙曲佳音。当初在寒江关曾三次有幸聆听贤卿的妙曲,算来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了。从那时起一直没能再有机会听到贤妻的琴音,真有些想念啊。”樊梨花含笑说道:“今夜为妻就为夫君多抚一曲,让夫君一饱耳欲。”说着,移身来到琴几后面,端然而作,揭起了琴袱。

  薛丁山举目望向琴几上的瑶琴,见此琴袭仲尼式,漆如栗皮,光可鉴人;七弦如雪,晶莹剔透。琴长三尺六寸五,宽六寸,高二寸,地平天圆,额方尾正,堪称琴中珍品。

  樊梨花边理着理琴弦,边说道:“此琴名曰‘绿绮’,乃是昔日司马相如所藏。司马公曾做《凤求凰》琴挑卓文君,留作千古佳话。昔年被我外祖父收藏,视如珍宝,母亲出阁之时赠给母亲作为嫁妆。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一件东西,这些年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看见它就如同看见母亲一般。”说完,凝神静气,右手拨弦,左手取音,抹、挑、吟、唤……缓缓抚起一曲。

  琴音泠泠,如空谷响泉。散音如钟;泛音如珠;按音如歌。幽清恬淡,美而不艳、哀而不伤、质而能文、辨而不诈、温润调畅、清迥幽奇、忝韵曲折、立声孤秀,闻之令人心旷神怡,五烦俱除。

  薛丁山倚着凭几静静地听着樊梨花抚琴,心里的愁烦忧伤顿时散去,不觉动兴,招手唤过紫绡,低声说道:“我见你们小姐有一支紫竹箫,你去取来。”

  “是。”紫绡答应,连忙进房去取出来了樊梨花的紫竹箫,双手递到薛丁山的面前。

  薛丁山接过紫竹箫,去掉箫囊,双手持箫放到唇边,和樊梨花的琴曲。

  琴箫相合,音韵清幽,萦绕在花园的花木亭台之中。醉了树梢的宿鸟;醉了草中的秋蛩;醉了池中的游鱼;醉了荷底的鸳鸯;醉了廊下听候呼唤的云兰等人。

  樊梨花悄悄抬眼看了看身边奏箫的薛丁山,脸上露出一抹甜甜的的笑容。

  清越的琴箫和鸣也惊动了两个人。

  窦仙童满怀希望的来投奔薛金莲,原指望薛金莲看在姑嫂的情份上从中周全,和薛丁山的事情能有个着落。谁知道,刚一来就被薛金莲泼了冷水,窦玉仙和窦一虎的话虽然劝的很有道理,眼巴巴的等了三年,就这么放弃了实在不甘心。

  后来,无意间听见薛家的侍女仆妇私下议论,薛金莲和柳王妃说起过自己的婚事,柳王妃是同意了的,不禁又惊又喜。只等樊梨花害喜平稳一些,薛家能有准信。万没想到,樊梨花先为了救李世民而损娠,后来又答应突厥的条件自己请死。整个薛府笼罩在一片愁云之中,哪里还有心再提给薛丁山纳妾的事。

  听说樊梨花自己在银安殿上请死,请李世民答应突厥的条件两国和盟,窦仙童不由自主地暗暗升起几分欣喜。樊梨花真要不在了,堂堂的平辽王府自然不能让嫡子守鳏到老,自己若是能嫁进去就不是如夫人,而是续弦正室了。何况薛丁山已经封王,此事若成自己就是王妃了。转念又想到樊梨花是为国为民舍生取义,自己却在庆幸,还盘算着取而代之抢她的丈夫不觉又羞又愧,脸上像着了火一般热辣辣的,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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