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姐姐个人番外_荆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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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姐姐个人番外

  我讨厌我的弟弟。

  我的第一个名字叫林盼娣,小时候的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每次我自我介绍后,大人们都会用意味深长的表情看着我。

  于是我回家问妈妈,她没有回答我,而是问我想不想要一个弟弟。

  我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不希望再多一个人,因此我说我不想要。

  结果妈妈很突然地冷了脸,把我吓了一跳。

  由于政策关系,我们那代都是独生子女。偶尔也有偷偷追生的,有弟弟有妹妹,但大的无一例外都是姐姐。

  我年纪虽小,但我并不傻,我看着看着,总能感受到那些家庭里微妙的倾向。

  隐隐约约中,我也预感到了我可能迎来的悲剧。

  那天我在邻居姐姐家玩,她有个刚出生的弟弟,还不到一岁。

  我明明是来找她玩积木的,但大部分时间,我都是看着她给弟弟换尿布,哄哭,冲奶粉。

  等到弟弟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我们开始一起搭积木,没搭好一个城堡,她妈妈下班回家了。

  门开的瞬间,她的弟弟不知为何大哭起来。而她妈妈看着坐在一起玩积木的我们,又看着不远处大哭的弟弟,不由分说上前给了她一巴掌,问她为什么只顾着自己。

  她那时候也才是小学的年级啊。

  我吓得都不敢帮她辩解,跌跌撞撞跑回了家,抱着我妈大哭,说妈妈你不要生二胎好不好。

  我不知道的是,那时候我妈已经怀孕了。

  她很不高兴地将我从她身上拎下来,问清楚来龙去脉后,没什么耐心地向我保证她不会变成那样的。

  我信了。

  子女总是会给予父母无条件的信任。

  因此被骗后的打击,也来得更为惨烈。

  最终那胎我妈并没有生下来,她托关系去小诊所查了性别,得知是个女胎后,毫不犹豫地打掉了。

  这胎打掉后,我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能逃过一劫。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家里多了很多补品,我妈和我爸也常常说什么“吃这个对孩子好”“吃这个容易生男孩”。

  哪怕我就坐在餐桌上,他们没有丝毫顾虑。

  隔了一年多,我妈怀上了第二胎。

  那些补品开始成倍增加,我妈一个稍微酸点儿的橘子都不爱吃的人,除了补品,还天天逼自己吃柠檬喝醋,只为了那句“酸儿辣女”的古话。

  有次亲戚来我们家吃饭,顺路带了份麻辣鹅,结果我妈看到辣椒突然开始发火,指着亲戚的鼻子骂,说对方咒自己生女儿。

  亲戚不敢和她一个孕妇理论,连声道歉,筷子没动便离开了。

  我妈就这样好生呵护着她的肚子,月份一到,第一时间又去查了性别。

  谁料,第二胎又是个女孩。

  性别是上午查的,我妈下午就安排了人流医院,似乎一秒都不想让这个女胎在她肚子里多待。

  讽刺的是,小诊所看岔了,最终打掉的是个男胎。

  那段时间,我妈整个人处于精神崩溃的状态,目光涣散、反应迟钝,情绪起伏很大。

  偶尔她还会自言自语,怪诊所看错了性别,怪人流医院没拦住她,怪自己没保护好自己的儿子,当然也怪我。

  有人能想象,被自己的母亲用看仇人的目光注视,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吗。

  那就是整整大半年内,我所经历的。

  我妈总是恶狠狠地瞪着我,那是一种巴不得我去死,巴不得我给她的儿子陪葬的表情,仿佛我是她的杀子仇人。

  我不怪她,因为我确实很坏。

  当我在房间里,听着我妈崩溃地大喊大叫,得知了她打掉的是个男胎后——

  我蒙在被子里,非常恶毒地笑了。

  但我妈依然没有放弃生儿子的念想。

  一直没能怀孕后,我爸妈去医院做了检查,得知因为之前打了两次胎,伤害了身体,已经很难自然怀孕。

  自此,我爸妈走上了漫漫试管之路。

  开始,我爸妈只是在擎县所属的市里做试管。然而医院资质不达标,浪费钱花费时间伤害身体,最后统统打了水漂。

  于是,我爸妈又开始折去省会继续尝试试管。

  我家的条件其实还可以,房子有两套,也早早买了私家车。

  但为了做试管,我妈辞了工作,家里也卖了一套房。

  尽管我家的条件不赖,可他们对我并不算大方。

  而自打做试管后,他们常常在县城和省会来回,除了试管本身的费用,还不知听了哪个神婆的话,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之,那段时间家里的日子过得很拮据,我更是如此。

  有时候我希望,他们永远不要成功,我永远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有时候我又想,这个所谓的弟弟快点出来吧,快点结束这要命的折磨吧。

  虽然事实上,他出生后才是更大的折磨,但小孩子的眼皮子浅,总是只顾着眼前的利益,想不到未来。

  在我小升初那年,我终于迎来了我的弟弟。

  我妈生产那天,所有人都赶去了医院。我一个人在家,饿着肚子上学,饿着肚子回家,饿了两天。

  我弟弟出生的第一秒,我爸妈就把我彻底忘了。

  我妈出院回家后,家里常常会有客人来,一口一句恭喜,有时候还会恭喜到我头上来,说祝贺我成为了姐姐。

  我看着他们的笑脸,听着他们的祝福,恨到咬牙切齿。

  某天弟弟睡觉,我妈短暂地出了门,我才第一次走到婴儿床边,近距离观察他。

  他浑身透着粉白色,小手小脚都肉乎乎地蜷着,两颊肉嘟嘟的,睡着的样子很乖。

  而我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专注到都没留意到开门声。

  直到我妈冲上前,一把将我推到一旁,大喊着问我想对她的儿子做什么,我才恍然醒悟。

  我想我刚刚的眼神,一定很可怕。

  我弟弟周岁那年,父母包下了县里最好的酒楼,给他办了个盛大无比的生日宴。

  很多远道而来的亲戚,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

  我妈让我抱着他,我像一个人台架子,站在门口展示他们的珍宝。

  我爸则说我太严肃,让我多笑笑。

  我笑了,但其实我想哭,我想在众目睽睽下摔死他,可是最终我没有——

  很多次我的脑中都会闪过这种冲动,不过到最后连第一步都没有踏出。

  可能因为他看着我的眼神太纯洁无暇,可能因为我明白,他死了,我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我的痛苦因他而生,我却还要依附着他讨活,多讽刺。

  等我弟弟日渐长大后,我妈开始回去工作,把照顾弟弟的绝大部分任务都交给了我。

  我想他们一定会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又或者,其实只要是儿子,变成什么样他们都喜欢呢?

  返工前,我妈事无巨细地教我如何照顾弟弟,她的语气好和蔼,眼神好慈爱,动作好温柔。

  我着迷地感受着她的爱,这是我好久好久没有体会到的,哪怕我知道,她只是短暂地移情给了我。

  我的初中就在家附近,一般早上和中午,都是我妈负责,不需要我帮忙。而晚上我妈下班比较迟,需要我一放学就赶回家照料弟弟。

  至于周末和寒暑假,我更是几乎24小时陪着他。曾经偶尔还会带着我外出旅游的爸妈,自此再也没有过。

  我弟弟很乖,算是个好照顾的小孩,这也是我妈放心把他托付给我的原因。

  可她的女儿一点也不乖啊。

  我记得有一次我给他洗澡,突然入定般望着那将我和他区别开的器官。

  冲动来得很突然,等我意识到的时候,我已经用力捏住了它。

  我听见我弟弟在哭,撕心裂肺地哭,一双眼红通通的,奶声奶气地喊我“姐姐”。

  我幡然醒悟,匆匆松开了手,我弟弟也瞬间止住了眼泪(他不是那种会闹个不停的小孩)。他伸手摸了摸那里,然后眼巴巴地看我,又喊了我一声“姐姐”。

  我好想捂住他的嘴,好想让他不要再开口,我不希望他喊我“姐姐”,因为我不想当他的姐姐,也不配当他的姐姐。

  我好恨他、我好恨他、我好恨他。

  与他待得越久,我越是恨他。

  偏偏我还要好声好气地哄着他,陪他玩幼稚的游戏,看无聊的动画。

  渐渐地,我起了点坏心思。

  我拿出我小时候的玩具给他玩,我教他捏着嗓子说话,夹着腿坐,小碎步走路。

  我陪他编绳子,玩娃娃,玩厨房过家家。爸妈给他买的飞机火箭玩具,统统被我丢在了角落里。

  我还给他看公主和芭比娃娃的动画片,看着她们和王子亲吻说爱,我让他模仿着演戏,他演公主,我演王子。

  我看着他一天天变成我理想中的样子,看着他成为其他人眼里的怪胎,不知道有多高兴。

  我想让我爸妈知道,他们折腾了十二年,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遭受了那么多痛苦,最后得到的还是个女儿。

  但是最后我发现,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只要他有那根东西,他永远是我爸妈心中最宝贝的儿子。

  而我在他小时候没废了它,长大了也下不去手。

  又或者,就算真的动了手,结果还是不会变。

  可让我痛苦的是,如果我抽离出自己的身份,以一个完全公正客观的角度来看,其实我的弟弟很好。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个乖巧懂事的小孩。

  有次我骑着自行车接他从幼儿园回家,不知怎的,他的脚突然卷进了车轮里。

  他将我的腰抱紧了些,很有礼貌地说:“姐姐,你可不可以停一下,我的脚卡进去了。”

  街上太吵,方便我假装听不见,用力蹬下了脚踏板。

  我弟弟痛到难以自制地大哭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我也无法继续装作不知情,只得匆匆停下车。

  和其他孩子比起来,他很少会哭。可能因为我从来不会哄他,每次他一哭,我便视而不见地做自己的事,哪怕他止住哭也不会马上理他。次数久了后,他再也不敢哭了。

  而这次,大抵确实是太疼,他抱着我大声哭个不停,口齿不清地说“姐姐我真的好疼”。

  我轻声细语地哄他,他实在是很好哄,虽然疼到还在不住地倒吸凉气,但很快止住了眼泪。

  谁料到他的脚太脆弱,轻而易举就骨折了。

  我爸妈匆忙把他带到医院,等他们仨回来后,我爸妈劈头盖脸把我骂了一顿。

  我板着脸任由他们训我,每次他们骂我,我都是这副模样。

  我不会承认,也确实不觉得自己有错。更何况,如果他们没有生下弟弟,我也不会犯错。

  大概看我冥顽不灵的样子太可恨,我爸狠狠扇了我一巴掌。

  我的视野一瞬间天旋地转,眼泪“唰”一下就出来了。

  就在这一片模糊中,我看见弟弟单脚艰难地跳向我,在我面前张开双臂,弱小却勇敢地试图保护我。

  他大声说不是我的错,是他觉得好玩,故意把脚伸进去的。

  我很庆幸我的眼泪在这之前就落下了,这会儿哭得再凶,也不会太显眼。

  回到房间后,弟弟小心翼翼地仰头看着我,怯生生地和我道歉,说都怪他,才害得我被父母骂。

  我的鼻子酸得一塌糊涂,蹲在他身边望着他打了石膏的脚,问他是不是很疼。

  他摇摇头,笑着说一点都不疼。

  他越这么说,我的眼泪越是淌个不停,于是他伸出手,轻轻摸摸我的脸,问我是不是很疼。

  他的手小小的、嫩嫩的,摸在我脸上的动作很小心翼翼,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就那么真切地看着我。

  我赶紧别开眼,叫他别碰我。

  我甚至巴不得他是个顽劣无度的小孩,这样我就能不遗余力地恨他,不会有任何愧疚。

  好在每每我感到歉疚时,我爸妈都会对他付出数倍的好,让我把那些歉疚统统抵消,转换为恨意。

  他们努力工作,努力挣钱,我弟弟的条件越来越好,我却还停留在原地。

  他们挣的钱,几乎都不会花在我身上。当我自己攒钱想要买件漂亮衣服时,他们已经给尚未懂事的我弟买了房子。

  那天我弟举着房本跑到房间里,他开心地说:“姐姐,以后我们一起住新房子吧。”

  我打开房本,看着上面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反手把房本扔到了他脸上。

  自此我下定决心,只要我有机会离开,我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上大学时,我认识了一个男人,比我大五岁,在学校附近开了个小超市。

  我常常进去买东西,一来二去,两人日渐熟稔,走到了一起。

  他对我很好,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宠我的男人。他会给我买花买口红,隔三岔五带好吃的来学校看我,下雨时怕我鞋子沾湿,他甚至会一路将我背到宿舍楼下。

  他对我太好了,我也就此原谅了他和前女友藕断丝连,以及两度和前来光顾的女顾客打情骂俏。

  其实回头来看,他对我的好实在很廉价。

  但我感受到的爱实在是太少太少,于是这一点点好,都会让我无比满足,甚至把它当成了珍宝,舍不得松手。

  他已经到了被催婚的年纪,他向我承诺我一毕业我们就结婚,他也付了房子的首付,未来还会努力买车,只是可能没钱付彩礼了。

  我说我一分钱彩礼也不要,因为我知道那不会到我手上。我只希望他带我走,给我一个家。

  他说好,所以我义无反顾地和他结婚了。

  那本偷来的户口簿在用来领结婚证之前,又被办了另一件事——

  我拿着它,改掉了陪伴我二十多年的名字。

  他叫林家望,我叫林招娣。他是林家的希望,而我只是企盼他到来的一个寄托。

  所以我改名叫林克弟,我要让他们家永远没有希望。

  可谁知道,报应来到了我身上。

  只有一方的家长到场未免太难看,因此我没有办婚礼。但自此我有了我自己家,也很快怀上了孩子。

  怀孕的滋味很糟糕,我的孕反十分严重。每当我难受到不行的时候,我便会想起我的妈妈,她到底是凭借着多大的意志力,才甘愿经受四次这样的痛苦。

  那一定是为了要儿子,甘愿付出一切的意志吧。

  我如愿生了个女儿,给她取名“胜男”。我要向她倾注所有的爱,我要把我有的都给她,我要把我过去没能体会感受到的,统统弥补在她身上。

  我对她是多么的用心,以至于当医生告诉我她患了自闭症时,我一度想轻生。

  我的丈夫让我赶紧再要一个,我拒绝了他。

  我太清楚身为姐姐的痛苦了,我要让我的女儿永远做一个独生女,永远感受百分百的宠爱。

  可我的丈夫显然不这么想。

  其实结婚没多久,他就开始变了。

  他对我变得敷衍,每个月只给我一千多的零花,承诺的车也迟迟没有买。

  在我孕吐到睡不着觉的时候,他却彻夜未归,某天我偷偷翻他手机,看到了几笔按摩店的付款。

  我责问他,他则反过来怪我蛮不讲理,整天胡思乱想,怀孕把脑子都怀坏了。

  但我始终在忍,没有别的原因,因为我离不开他。

  我在这里无依无靠,也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家。而我一毕业就结婚,没多久便怀孕,一直没有上过班,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直到这个时候,当我意识到如果我继续忍受下去,曾经在我身上发生的悲剧,很有可能发生在我女儿身上时,我决定破釜沉舟。

  我向他提出了离婚,他答应得很痛快,但有个条件,我得净身出户。

  当那个已显孕态的女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家里时,我明白了他为何提出这个条件。

  我自然是不会答应的,但是他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他就要和我争女儿的抚养权。

  他有房子,有店铺,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而我一无所有,要如何和他争。

  我清楚地明白,他不爱我的女儿,他也不会用心治疗她的病。等那个女人的孩子出生,我的女儿就会被抛弃,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最后,我答应了他所有的条件,带着我的女儿,和他近乎施舍的两千块钱,彻底离开了那个家。

  我又一次没了家……倒也不是。

  我低头望着女儿,以后只要有她在身边,天南海北哪里都是家。

  一切都很艰难,我租了个不足十平的地下室,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还总要请假回去照顾女儿,为此没少讨老板的骂。

  偏偏我的女儿太过特殊,每每当我忙碌了一天回家,尝试着教她一点基本的道理,却始终不见成效时,我就会忍不住崩溃。

  偶尔我甚至会动手打她,只是拍了一下,她娇嫩的皮肤上便肿了片红痕。她不知道我为什么打她,她只知道哭,连“痛”这个字都说不清楚。

  然后我就会紧紧抱着她,哭着和她说对不起。我知道她是无辜的,都怪我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

  意识到这点后,我决定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开始尝试在网上发帖子倾诉,开始还会有人在评论里安慰我,但大概是我的负能量太多,絮絮叨叨得太烦,逐渐也没什么人搭理我了。

  而我还是在网上喋喋不休地说着,没有人看也没关系,我只是想找到一个发泄口。

  直到某天,我突然收到了一个女人的私信。

  那封私信很长,她好像把我的帖子都看了一遍,一条条地分析安慰我,最后她和我说,不要放弃希望,明天会好的。

  我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噼里啪啦给她打了一堆字。

  冷静下来后我意识到我太冲动,想和她道歉,却看到她也给我回了好多话。

  我们逐渐成了朋友,每晚都会私信交流一段时间。

  我知道了她当年也被男人骗过,但她比我幸运些,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小孩。后来彻底放弃了恋爱的念想,一路拼搏事业,现在过着还算舒适的独居生活。

  得知我住着不足十平的地下室后,她主动问我愿不愿意搬去和她一起住。

  她的邀约很诚恳,她还说她觉得聪聪很可爱,愿意帮我照顾她。

  这看上去像是个美丽的陷阱,可我还是想跳下去试一试。

  我答应了她的邀请,当我看到熟悉的擎县时,我哑然失笑,想着我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那座小城。

  我赌对了,又或者上天看我太可怜,不忍心再骗我了。

  我在她这里,久违地感受到了温暖。

  那晚我哄女儿睡觉时,她忽然又开始毫无理由地崩溃尖叫。我心力交瘁地安抚着她,折腾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将女儿哄睡。

  我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直到门被悄然带上,我才敢叹出那口气,眼泪也随之盈满眼眶。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她,我尴尬地抹了把眼睛,结果她走上前说,想哭就哭吧。

  成年后会得到很多特权,也会失去很多,哭就是其中一种。

  尤其我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当着别人的面掉泪,总觉得有些丢脸。

  但她看上去是那么可靠,那么值得依赖,我逐渐放下了心中的防备,眼泪也开了闸般汩汩而出。

  她垂眼注视着哭得无比狼狈的我,走上前张开双臂,轻轻将我拥进了怀里。

  我很少和人拥抱,也没有人知道其实我很喜欢拥抱这个动作。

  被男人抱时,我感受到的是欲〇望和被占有,被女人抱时,我感受到的是无边而宽厚的温柔,像海一般裹覆着我。

  它让我想起我缺失了太多的母爱,如果母亲是爱我的,被她抱着的我应该就是这般体会吧。

  我在擎县找了个工作,日子虽然苦,但还算安定,我的情绪也日渐稳定。

  我终于在茫茫中,看到了希望的苗头。

  偏偏命运弄人,我又遇到了我的弟弟。

  越是长大,我越是难以面对他。

  尤其当我生了女儿后,我突然明白,孩子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很多次我想起他,想起我的家庭,我逐渐意识到,其实我真正讨厌的不是他。

  但是我不敢承认,因为我同时还渴求着父母的爱,这让我只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弟弟身上,否则会显得自己过分矛盾。

  他虽然已经长大了不少,但在我眼里还是小时候的模样,依然会笑眯眯地喊我“姐姐”,就像我什么也没有做过那样。

  我想我没有办法像他对我那样,全身心地爱他,但是或许,我能逐渐放下一些东西。

  我站在派出所外,看着我的那页户口簿——

  姓名:林克弟

  曾用名:林盼娣

  我的前两个名字,都是因他而起。

  而现在,我想改一个,只与我自己有关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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