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_婚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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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咖啡厅里流泻着宛转悠扬的钢琴曲,浅浅的调子,一个个音符盈满空荡荡的大厅,钢琴前白衣女子素颜浅笑,十指流畅的跳跃在琴键上,荷叶袖上的流苏随着动作簌簌晃动,自是添了一番韵味。

  一剪秋瞳水波流动,衬着一张异常白皙的脸,总让人眼前浮起楚楚可怜四个字,女子指尖跳动,目光悠远,带着丝惊慌落在靠窗台的一桌。

  镂花窗帘中漏过的阳光拂在男人身上,细碎的分割了五官,高挺的鼻在脸上投下浅浅淡淡的影,深邃了整张脸,微薄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整个人散发出冰冷的气息,阳光的温暖似乎并没有消融他身上的冰冷,反而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邪魅冷峻如神邸。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对面女子的谈话,袁婧面若桃花,双颊绯红,纤细嫩白的手指优雅的搅着面前的咖啡,虽进来时并不满意这家咖啡厅,不过有他在,倒也不错。

  “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袁婧见对面的男人微敛着眼靠在椅背上听的认真,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口未喝的咖啡杯,娇笑着开口。

  “费南迪的thewind。”男人的声音在午后的阳光里低醇的像一坛年份久远的白酒,熏人、醉人抑撩人,袁婧双颊更红,何墨阳,何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是b城四大公子之一,越是冷漠的厉害,栽进去的女人越多,幸好她仗着家族的力量才有了接触的机会,不由得自信起来,连带着笑容更加灿烂,放眼整个b城,能配得上他未嫁的女人屈指可数。

  “原来是thewind,不知道墨阳哥喜不喜欢伯特的flowering?”

  见他并未回答,却直身招来了服务员,袁婧脸上的笑意更甚,娇羞的低头。

  安穆最后一个音符完美画下句号,正准备起身,果果姐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抬头看向那个方向,隔得远看不清他半隐在光线里的表情,但眸里的光亮是她最为熟悉,泛着嗜血的光芒。

  指尖轻颤,钢琴声再次在大厅里响起,往日最熟悉的调子,此刻却弹奏的结结巴巴,最后一个音符落尾,划出一个极高的音符,她心虚惶恐的低下头,不顾四周人的视线匆匆忙忙进了休息室。

  时隔六年,她还是回来了,他也还是找到她了。

  造化果真是弄人。

  嘴角扯起的笑是什么安穆不想思考,时间是做好的治疗,有些伤口会在时间光束里自动愈合,而有些伤口则在时间里慢慢溃烂,掩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这曲子还不错。”何墨阳靠在椅背上开了口,视线落在她消失的那个入口,本是垂着的眸掀开,里面墨黑的光一点点的晕开,溢出来沾染在空气里,目光悠远,袁婧看了一眼便羞涩的低下头,这男人的眸子太深太深,如他整个人完全看不透。

  安穆下班出了blue已接近傍晚,夕阳余辉淡淡笼罩着车流,正值下班时间,街道上人群拥挤,刚从国外回来的她还不习惯这样的拥挤,但也不得不加快脚步,今天的她比往常多了几分急切回去的心思,再转两个弯便到了。

  轿车停在面前,安穆绕过,待经过后车窗时,降下的玻璃露出男人的侧脸,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她都能感受到那股子冰冷,迎面扑在脸上,寒碜的后退两步。

  命运的线从什么时候交缠,她不记得,终点在哪,抑看不见。

  上了车,车厢里萦绕着淡淡的女性香水味,她坐在靠门的边上,降下车窗玻璃,清凉的风钻进来,车里的香水味越来越淡,时隔六年之后的相遇,他们都变了。

  何墨阳从她上车的那一刻,视线贪婪又抑制的落在她身上,六年,唔,闭上眼,原来都已经六年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们整整分离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

  “丫头,回来了。”嗓音嘶哑,少许的低沉,若是忽略掉其中的硬朗便如大提琴般好听。

  一声“丫头”,安穆十指紧扣座椅,垂着眸子点点头:“五哥,我回来了。”娇柔的声音在车厢里炸开,如绚丽的烟火,一瞬间冲上漆黑无边的夜空,绽放最美丽的生命,消逝之后的平静。

  “六年前你离开时我说的话可还记得。”

  安穆声音带了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指骨苍白的厉害,倔强的抬头和他对视,他更清楚的看清了她的脸,容貌长开了,但也比离开时瘦了,苍白了,唯有眼中的坚强比那时更为浓烈,是什么让她成长了。

  “五哥,你放过我吧。”

  女人娇柔的声落下男人突然笑起来,如魔音般缠绕在耳畔,声音线低沉:“穆穆,你让我放过你,那谁又来放过我,六年前我给过你机会。”只要再也别回来,我就放过你也放过自己,只可惜你又回来了,还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所以这辈子是痛苦还是快乐,我们都会交织,一起慢慢的沉沦。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倔强的下巴强迫和他对视,拇指拂开她咬着唇瓣的牙齿:“穆穆,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高兴的不顾自己的骄傲和尊严背弃全世界,只要一个你。

  “五哥,你别逼我。”安穆扭头打开他的手,又往门边上靠近,落在何墨阳眼底成了深深的伤痛。

  “郑修函,你是不是还想着郑修函。”惊觉自己的语气太过犀利强硬吓到她,不由得缓了缓,眼底的冰冷也带了丝温柔:“穆穆,我怎么舍得逼你。”要让你心甘情愿的回到他身边。

  眼前的男人再不是六年前会笑会宠溺逗她玩的样子,阴晴不定的鹰眸看的心惊,安穆心里着实是有点害怕,小心伸手拽上他袖子:“谢谢,五哥。”

  车子驶入车流,红灯左转之后便是她的住处,一居一室的小型公寓,坏境在这拥挤的城市算不上多好,不过是离上班的地方近,加上租费比较低。

  “五哥,我到了,谢谢你。”

  安穆扯着笑打开车门,下车,关门,动作一气呵成,立在台阶上看着黑色的车尾消失在浅色的夕阳之中。

  夜黑的寂静,黑的深沉,墨染开的天空,一轮弯月悬在空中,空气中浮动的烟圈随风卷走,男子摁灭烟吐出最后一缕烟圈,与浓浓的夜色融为一体。

  “你说,我是不是太心急了,吓到她了?”

  前面驾驶座位上的男子思忖半响:“少爷等了这么多年,心急也是正常,但安小姐心思细腻、敏感,还是慢点为好。”

  “是吗,慢点。”后座的男人细细嚼着两个字,半响后兀自摇摇头,不,慢点她就跑了,跟六年前一样义无反顾的和另一个男人跑了,徒留他一个人的世界。

  升起车窗玻璃,最后看一眼亮着的窗户:“走吧。”

  …………

  “安穆,你这个狐媚子,跟你妈长了一样勾人的眼睛,我倒要看看,若是瞎了还怎么勾人……”

  “别以为进了安家,你就是安家大小姐,我告诉你,私生女永远就是私生女……”

  “贱人生的就是贱人,滚开,别挡着……”

  安穆从梦中惊叫着醒过来,摸索着开了床头的灯,橘色的灯光一点点晕开,她粗喘着气擦掉额上的细汗,瞳孔放大,却怎么也没了睡意,手指哆嗦的摸着眼角旁的伤疤,即使过了近二十年,依旧能感受到那里凹凸不平的触感。

  抱着被子缓缓躺下,睁着眼望着漆黑的卧室,离的越近,心里的悲伤愈浓,浓浓的化不开,陈年於在心口,压得喘不过气来,有些事情或许早已经注定,相遇、又别离,属于她的那一幕早已落幕。

  该来的总不会跑,隔天安穆决定回安家,既然他知道她回来了,父亲定是也知道了,阔别六年后再一次踏进。

  别墅前的喷泉换了新样子,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早不是她离开的样子,回忆是最神奇的东西,明明你不想往后看,它偏偏拉着你拽着你,沉浮在过去的漩涡里。

  “呦,我倒是谁来了,原来是你,舍得回来了,我还当你当初跟那个野男人跑了,再也不回来了。”阮晴满是讥诮的嘴脸,扭着水蛇腰从楼梯上下来,站立在安穆前面,啧啧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一番,摇着折扇:“真是越来越像你那个狐狸精妈,果真是什么人生什么人,一样的贱。”

  继母的话,安穆小时候听多了,也就麻木了,面对她不堪污秽的言语依旧能扯着笑:“父亲呢?”

  “呦,还知道找靠山,只可惜不在家。”

  安穆得到答案,径自绕过还在骂骂捏捏的继母,转身上楼,从小她便知要想在这个家活下去,唯一的方法便是学会漠视,漠视掉一切丑恶的嘴脸。

  继母阮晴之所以这么恨她,无非是她的存在无疑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自己丈夫出轨的产物,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的神经,成了上层社会饭后谈资的话题。

  三楼倒数第二间是她的卧室,推开门,里面俨然变成了储藏间,她后退一步,关上,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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