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_总有老师要请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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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3

  楼道里静谧无声,灯光照得人脸上发亮,祁言霎时顿住脚步,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半晌才缓过神来。那瞬间没有太多的喜悦,她抬眸看了看901大门,一时想不通原因,却也没问,调转脚步扶着人往自己家走。

  到门前,她松开一只手去包里掏钥匙,没留神身边的人站不稳,一摇晃,险些摔了,她连忙收紧箍住陆知乔的胳膊,将人摁牢实,紧|贴在一起。

  陆知乔身上酒味儿很重,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灼的,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祁言肩上,绵|绵无骨,眼皮半阖,唇|瓣微微张开,借着楼道灯光,能瞧见她唇上因干涸而显出来的纹路。

  祁言皱起了眉,手在包里胡乱摸索着,终于找到钥匙,利落开门。

  进屋,开灯。

  “慢点,先不脱鞋。”

  祁言搀扶着陆知乔挪到沙发边,小心轻柔地放下她,肩上重量倏地一松,整个人都轻盈畅快了,而后蹲下去帮她脱鞋,把鞋子放到门前地垫上,拿来那双为她常备的拖鞋给她穿好。

  夜间气温低,屋子里亦有些冷,陆知乔靠坐在沙发上,只觉得脑袋昏沉鼓胀,眼前景物一直打转,毫无平衡感,但意识还算清醒,她看到祁言拿来海绵拖把,拖干净刚才穿鞋踩过的地方,担忧地看了这边一眼,然后进去厨房。

  胃里有股烧灼感,直逼喉咙,身上也燥得很,她难受,拧紧了眉,不停用手拉自己衣|领......

  祁言在厨房烧水。

  手边放着一只隔热玻璃杯,里面倒了两勺蜂蜜,待水开了灌一半进去,再兑少许凉白开,搅拌,温温的刚刚好。她端起杯子出去,挨着陆知乔坐下,轻声说:“喝点蜂蜜水,会好受些。”

  杯子凑过去,陆知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伸手握住,祁言怕她拿不稳,一只手帮托着,看她慢慢喝下去。

  “谢谢......”

  喝完,陆知乔半张着嘴喘气,又阖上眼睛,脖子往后仰靠着沙发背,她整张脸红得几乎滴血,妖娆诡异的绯色从额头蔓延到耳后根,灯光下显出几分诱人之姿,像那事儿后余|韵未退。

  祁言怔怔看着,喉咙不自觉滑动了一下,捏着杯子的手指倏然收紧,有股不安分的躁|动在心底猛烈冲撞。

  见过她盛放到极致的模样有多美,记忆深深地埋存在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撩|拨着感性|神经,而理智是带着坚固的牢笼,将她此刻所有亟待翻涌的欲|念紧紧锁住。可越是克制,念头就越强烈,与她作对。

  “怎么喝这么多酒?”她放下杯子,手缓缓伸过去,却是落在头发上。

  陆知乔闭着眼睛,没反应,嗓音低弱:“应酬。”

  人还是清醒的。

  每个人醉酒的情况不同,有的人喝多了就断片儿,天塌下来都喊不醒,也有的人喝多了行动不受控,但脑子清醒,显然陆知乔属于后者。

  祁言微微拧起眉,手心轻抚着她头上细软的发丝,把那些凌乱的碎发拂开,再缓缓移到她额头、脸颊,温度有些灼手。突然这人歪了歪脑袋,脸紧紧贴住她的手,口中喃喃:“热——”

  “……”

  醉酒时觉得热,自然想寻着凉快的东西,与她脸上温度相比,祁言的手略显凉,如此倒正好替她捂着降降温。

  但捂久了,手也会变热,这样不是办法,祁言凝视着她紧闭的双眼,小心翼翼抽出手,人没反应,这才放心起身去浴室。打开热水器,用脸盆装了点温水端过来,又翻出一条崭新的小方巾,浸泡在水里,而后拧干。

  湿毛巾刚碰到陆知乔的额头,她睫毛动了动,半睁开眼,祁言以为她抗拒,柔声哄道:“擦擦脸就舒服了。”

  话未说完,陆知乔又闭上眼。

  她任由湿毛巾在脸上细致小心地挪动,水汽蒸发吸热,如此反复几次,确实能带走一些热量,感觉舒服许多。

  “好点了吗?”祁言轻声问。

  陆知乔鼻音嗯了声,一动不动,身前衣襟随着呼吸的频率起起伏伏,虽然闭着眼,但眉心始终拧着浅浅的褶皱。

  小时候随父亲上过生意酒桌,祁言还记得,那时候几个大男人喝酒就像喝白水,一圈下来堆的酒瓶子能打保龄球,她以为父亲酒量很好——如果不是回去亲眼看见他吐得肝胆俱裂的话。

  “言言,千万别告诉你妈……”那个男人红着脸晕晕乎乎地说。

  她当然会保密,但后来不清楚为什么,母亲还是知道了。没有发火,也没有责问,只是满脸心疼地摇头叹气。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某种沉重的压力,当时不明白是什么,长大以后才渐渐懂得,是生活。

  放纵时喝酒与饭局上完不同,一个主动能把控,一个被动不受控,假使今天没有偶然遇上,她哪里得以见到陆知乔如此狼狈的模样,以对方的性格,想必是不愿意被人瞧见的。

  但显然比起这些,有更让陆知乔在意的东西,使得她宁愿放下矜持瘫坐在这里,也不肯回家。

  祁言挨着她坐下,轻轻抓起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状似自言自语:“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妞妞。”

  身旁的人手指倏地蜷缩起来,指甲刮过祁言手心,死死抠住,却没多大力气,有些抖,她眉心褶皱更深了几分,睫毛也打着颤,突然眼角滑落一滴泪,呼吸变得深长。

  “嗯。”

  她不想被女儿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祁言鼻头一酸,揽过她肩膀靠进自己怀里,弯起食指缓缓沾拭掉她脸上的水渍,“那有没有跟孩子说晚上不回去?”

  “加班。”陆知乔始终闭着眼,口中嗫嚅,“她会自己睡觉。”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喉咙哽了一下,眼角又滚落几滴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这回她没避着祁言,什么自尊矜持,统统都不要了。

  记得刚毕业那年,她还是最底层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底薪只有两三千,完靠提成活命。那会儿酒桌文化盛行,她经常为了哪怕一笔很小的单子陪客户吃饭喝酒,饭桌上就她一个女人,群狼环伺,她再害怕也只能笑脸相迎。

  那时候女儿不满三岁,还没上幼儿园,只能请阿姨照顾。

  后来她转到外贸分部,只需要线上与客户沟通,即使老外亲自过来参观考察,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吃饭是吃饭,生意是生意。

  也是她争气,虽然职位越升越高,但社交应酬免不了会有。

  女儿上小学二年级时,某天她醉醺醺地回家,抱着马桶狂吐不止,被看见了,那傻孩子吓得直哭,哭到抽个不停,边哭边保证自己会很乖很听话,不让妈妈烦。她心疼不已,却无可奈何,只能更加拼命赚钱,这样日子好歹会轻松些。

  近几年大环境好了许多,一笔订单成交与否跟吃饭喝酒没有太大关系,相反,饭局的庆祝意义多一些。

  今天是客户高兴,她也高兴,喝多了一点。

  酒精上头,情绪也跟着上来,想起从前很多很多事,酸甜苦辣咸堆积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便难以自控。

  眼泪打湿了祁言的衣服,浅色布料晕开一大片透明痕迹,祁言静静地抱着她,用手替她擦眼泪,擦到五根手指都沾了水分,来不及等干,继续擦,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任何安慰的话语,此刻都不起作用,与其一知半解说些苍白无力的鸡汤,不如默默陪伴,给一个肩膀,给一个拥抱。

  小时候的深夜,爸爸也这样在妈妈怀里哭过。

  无声胜过千言万语。

  时间缓慢流逝,陆知乔渐渐止住抽泣,眼泪不再流了,只是酒气熏得脑袋胀痛,有点昏昏欲睡,被人抱着软绵绵热乎乎的,更是催眠,她下意识抱住祁言,眼皮耷拉下来。

  “如果我没有碰到你,今晚你会去哪儿?”祁言轻声问,觉出她脸上干燥,收了手指,拿起放在一旁已经冷掉的湿毛巾,小心为她擦了擦。

  陆知乔打了个哆嗦,眼皮半掀,“酒店。”

  祁言顿住。

  “一个人。”她补充解释。

  提到酒店,就总想起那个晚上,继而一连串的想象都歪得无边际。祁言暗自懊恼,低低应了声,继续说:“介意今晚在我这儿住吗?”

  换作往常,这人主动送上门来,她即使肯放过,也定然要先调戏一番,揩够了油才放回去,但今天不知怎么,半点玩笑的心情也没有,空气里仿佛凝结了低压,沉沉闷闷的。

  陆知乔却没察觉,一摊泥似的软着,“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刚好我的床——”

  “我睡沙发。”

  “……”

  祁言脸色微僵,扯了扯嘴角:“沙发冷,客厅我没装空调。”

  “没事。”

  “……”

  喝醉了也不忘守着最后那点矜持,人如其穿衣风格,扣子总要扣到最上面那颗,祁言觉得好笑,自己本来没别的想法,单纯想着一米八宽的床够睡两个人,这人倒好,把她往歪了想。

  客厅沙发够大够软,躺一个成年女性绰绰有余,只是翻身不太自由,动作幅度稍大些就可能掉下来,很考验人睡相是否老实。祁言搬来备用的枕头和蚕丝被,手脚麻利地铺好,陆知乔没立刻躺下,说想洗澡。

  “你这个样子能洗澡吗?”祁言皱眉。

  陆知乔撑着眼皮,食指轻揉太阳穴,晃晃悠悠站起来:“可以,没事。”刚说完,脚一软栽了个踉跄,险些摔倒,祁言连忙上前扶住她,“还说没事,在里面摔跤怎么办?要么不洗,要么我帮你洗。”

  最后一句惹人遐想。

  “不用了……”陆知乔软在她臂弯里,挣扎着想站直,因醉酒而泛红的脸颊绮艳动人。

  祁言后知后觉自己话里暧|昧,轻咳了两声,移开视线。

  家里浴室很大,既有淋浴头也有浴缸,祁言进去简单收拾了一番,放好热水,把洗护用品都摆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又将防滑地垫拼起来,铺在浴缸边,而后翻箱倒柜拿出崭新的生活用品。

  “这是新的牙刷杯子毛巾和浴巾。”

  “这是洗发水,沐浴露,发膜,身体乳,磨砂膏,浴盐……”

  “还有护肤品,可以用我的。”

  “睡衣是我穿过洗干净的,内|ku是新的,你先将就一下。”

  “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客厅。”

  看着祁言像个丫鬟一样忙前忙后,半是紧张半是欢喜的样子,陆知乔神情有些动容,染着醉意的眸子里荡漾起层层波纹,心像被一团烈火包裹住,冰封在最深处的东西悄悄苏醒过来。但很快,这种感觉被酒气与困意冲散,她只想赶紧洗完澡睡一觉。

  “谢谢。”她诚恳道,扶着墙挪进浴室,关上门。

  祁言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眸光暗了下去,僵愣在原地。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玻璃门上人影晃动,她反复揣摩着谢谢两个字,心里很不是滋味,莫名生出一丝酸苦。那瞬间她们之间明明相距咫尺,却站在离彼此最远的地方。

  水波搅动声。

  入水了。

  安静的环境下,听觉尤其敏锐,祁言站在门口仔细地听着,情不自禁想起两人初遇那晚的癫狂——室内各处留下痕迹都不够,最后进了浴室,在水中扑腾。

  画面清晰历历在目,越想越诱人,脸颊持续烧起来,以至浑身燥|热,她害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冲进浴室,生生掐断念头,逃似的出去。

  将近十点。

  祁言把客厅里那盆冷掉的水倒了,清洗干净小方巾,挂在洗漱台旁的钩子上,听见里面水声连绵,一刻也不想多停留,转身回了卧室。

  关上门,她背抵着门,轻轻喘气,抬手捂了捂脸,还是热。

  必须找点事情做来转移注意力,祁言拿起床头柜上昨晚没看完的《与神对话》,坐到客厅沙发上,一边等一边翻看,心慢慢地静下来。

  今夜本多云,天空黑沉沉的,可夜渐深,堆积的厚实云层逐渐散去,一弯瓷白皎洁的下弦月显露出来,洒落银色光华。

  祁言看书看入了神,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大半,她猛地抬起头,墙上挂钟的指针逼近十一点,浴室里的人竟然还没有洗完。

  出事了!

  她放下书,三两步冲到浴室门口,急切地敲门:“陆知乔!你洗完了吗?”

  无人回应。

  又敲了两下,里面连水声也没有。

  祁言心一紧,顾不得许多,拧开门冲进去,一阵热腾腾的烟雾迎面扑来,空气潮湿热乎,夹杂着淡淡的雪松沐浴露香味。

  浴缸面上漂浮着稀碎零散的泡沫,陆知乔躺在水里,脑袋歪向一边,双目紧闭脸颊绯红,祁言愣了两秒,以为她一氧化碳中毒,忙上前,手伸向她鼻子。

  呼吸沉稳冗长。

  睡着了。

  虚惊一场,祁言松了口气,视线不经意往下移,一怔,头皮倏然发麻,险些喷出鼻血来。

  寸|缕未|着的人浸泡在水中,灯影下光泽滢滢,愈发丰|润,白如新雪的山峦上点缀两抹猩红,连绵起伏,延伸到最隐秘的峡谷,丛林茂盛,魆黑发亮。

  方才看书静下来的心,此刻怦怦乱跳,祁言直勾勾盯着水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喉咙有点痒,那股不安的躁动愈来愈强烈。她强迫自己移开眼,不去看,轻轻拍了拍陆知乔的脸:“喂,醒醒……”

  浴缸是智能调温的,里面的水仍然温热,泡着舒服容易昏睡,加之酒精麻痹神经的作用,她喊了半天,陆知乔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倒是愈发平稳。

  看样子要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祁言环顾四周,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大浴巾围在身前,两手伸进水里牢牢勾住陆知乔腋|下,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人拖起来,一点点抬出浴缸,靠墙站稳了,拉过浴巾擦干净水渍。

  难免有擦碰,那些软的,极有弹性的,嫩的,挠手的,无一不是。

  如此情况,睡沙发是不可能了。

  祁言半拖半抱着陆知乔放到自己卧室的大床上,铺开被子给她盖好,自己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顺便把那套给陆知乔准备的睡衣带出来,仔仔细细替她穿上。

  穿衣服的过程亦是极度煎熬。

  算算日子,自从那次酒吧疯狂后,她已近两个月没有xsh,以前会不定时出去寻合口味的女人解决需求,但尝过陆知乔的滋味后,她宁愿忍着自力更生,用玩具解决。

  如今美味就躺在身边,手无缚鸡之力,任由她摆布。

  偏偏她不能。

  趁人之危是下作,是无耻,说难听些是迷|jian,是犯|罪,她无法对陆知乔做出这种事,更不可能冒着对方与自己撕破脸的风险来满足一时的贪念。

  房里台灯调得昏暗,熟睡的陆知乔有种恬静的美,褪去所有矜持与冷漠,不设防备,她呼吸平稳深长,浓而卷翘的睫毛宛如两把小扇子,投下淡淡阴影,昏黄的灯光下,眉宇显出些许脆弱与疲惫。

  祁言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眉心褶皱,在她唇角处亲了亲,小声说:“晚安。”

  关灯,躺下,极力克制着不去抱她。

  怕自己忍不住。

  夜色深长寂寥,有人好梦,有人失眠。

  初冬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进房间,昨夜忘记拉上窗帘,光线刺目明亮,陆知乔迷迷糊糊睁开眼,受到强光刺激微眯着,拉过被子挡了挡,大脑缓慢地清醒过来。

  宿醉的后果是头疼,她拉开被子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环顾四周,发觉房间有点眼熟,这床,这被子……昨晚应酬喝酒,喝多了在路边吐,遇到祁言,被带了回来,然后洗澡睡觉。

  陆知乔顶着乱如鸡窝的头发坐在床上发愣,记忆到洗澡部分就断了,后面发生的事情想不起来,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穿得完完整整的睡衣,分明记得自己是要睡沙发,却不知怎么睡到了卧室里。

  难道……

  她抓了抓领口,往里瞥一眼,光洁如初,没有任何痕迹,松一口气。

  祁言不是那种人。

  她下床,趿着拖鞋出去,循声走到厨房门口,祁言站在灶台前煮东西,手里勺子伸进锅里轻轻搅动,她侧对着门口,身量高挑,一双腿修长笔直,垂顺黑亮的及腰长发瀑布般披散在背后,无论哪个角度都好看。

  陆知乔神情微动,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祁言一转头发现了她,冷艳的眉眼立刻弯成月牙:“醒了?”

  “嗯。”她点点头,脚步不由自主上前。“昨天谢谢你。”

  又欠一个人情。

  祁言笑容僵了僵,忽然凑近,以极暧|昧的语气道:“我不想听你说谢谢,真要谢我就来点实际的,比如——”

  “亲我一下。”

  才睡醒起来的模样素净寡淡,无精打采的,少了几分冰冷禁欲,看着柔柔弱弱好欺负,尤其穿着自己的睡衣,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诱惑的味道,让人忍不住。

  陆知乔抿了抿唇:“还没刷牙……”

  “意思是刷了牙就能亲我?”

  “……”

  “去吧,我等你。”祁言笑着推了她一下。

  喝酒误事,脑子都转不过来,被人下套还主动往里钻。陆知乔边刷牙边这么想。

  心里有点闷闷的,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昨晚似乎也有朦胧的一点,她没去抓住,也懒得抓,到底是欠祁言太多,能还尽量还,处理完这边还要回去看看女儿,接着又是工作,她空不出多余的心思想其他。

  刷完牙,粥已经煮好了,祁言正在盛,陆知乔缓步走过去,心跳得飞快,趁人不注意,嘴巴碰了一下她的脸,而后迅速退开。

  祁言:“???”

  “我去看看妞妞。”陆知乔低头避着她视线,三步并两步回房间。

  她拿着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有放在沙发上的包,穿鞋开门,祁言在背后喊住她:“带妞妞过来吃早餐,省得你自己做。”说完又补一句,“就说祁老师请她吃。”

  “……好。”

  人关上门走了。

  祁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那个吻实在太轻,轻得就这么不小心一碰,所有属于那人的味道都消散了,如同从未留下过痕迹。

  家里静悄悄,客厅窗户没有关,清晨的冷风卷携着阳光吹进来,凉飕飕的,陆知乔蹑手蹑脚回到主卧,换上自己的衣服,把祁言的睡衣叠好放进衣篓,等洗干净再还回去。

  次卧房门紧闭,她轻轻推开进去,厚厚的窗帘遮挡住光线,里面很暗,床上拱起了一座小山包,露出半个脑袋——小姑娘怀里抱着娃娃,侧躺着,呼吸均匀平稳,睡得正香。

  陆知乔弯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眼睛里涌起酸涩的潮气,静默半晌,没忍心叫醒她。

  孩子的生活习惯一直很好,在她的严格监督下,向来是早睡早起,周末也不例外,可现在已经八点仍睡得这么沉,想必昨晚睡得很迟。究竟是因为一个人在家害怕,还是想等她回来……

  她不愿往下想,眨眨眼,掖了掖被角,无声无息退出去。

  “妞妞呢?”一进902,祁言就问。

  陆知乔自觉换鞋走到餐桌边,坐下,“还没起,周末让她多睡会儿。”

  祁言点头,没说什么,盛好的粥递给她。二人各自喝粥,一时无话。

  “昨天——”陆知乔轻声打破静谧,“你怎么会那么巧?”

  “平安夜出去玩,回来的时候刚好路过。”祁言漫不经心道,边说边给她夹了个煎饺。

  “一个人玩?”

  上周末她问她有没有空,已经猜到七八分,像祁言这性格的人,应该还有许多朋友,不至于没邀到她就不去了。陆知乔内心承认自己没话找话,涉及**问了不妥,于是闭嘴。

  “不是。”

  意料之中。

  “跟女朋友。”祁言咽下一口粥说。

  陆知乔手一僵,勺子没拿稳,掉进碗里溅起了几滴汤渍落到脸上,那股朦朦胧胧的感觉又冒出来,还没等抓住,就被随之而来更为浓烈的羞恼和愤怒冲走。

  有女朋友?

  还调戏她?占她便宜?表现得那么——

  “就是女性朋友的意思。”祁言勾唇一笑,“很多直女喜欢这么称呼,我凑个热闹。”

  “……”

  又被调戏了。

  陆知乔没说话,脸上变换着细微的神色,眉眼简直僵冷如死灰,祁言收敛了笑意,轻轻抓住她的手,低声道:“你介意的话,我以后不这么喊。”

  “没事。”

  陆知乔抽开手,揪了张纸巾擦脸,继续低头喝粥。

  已经被这人看到过自己最狼狈最丑陋的样子,再多被开一次玩笑又有何关系呢?只是她愈来愈弄不清楚,究竟该继续把祁言当做孩子的老师看待,事事客气周,还是放下矜持和防备,尝试以普通朋友的身份与对方相处。

  只要女儿还在附中念书一天,这个选择就没有答案。

  那么,她们现在算什么?

  年尾忙碌,与森阳科技的合作事宜前后拖了一周,陆知乔终于成功谈下来。

  对方老总姓祁,是个神采奕奕的中年大叔,五官略深邃,鼻子尤其高挺,她第一眼见到他就想起了祁言,鼻子实在太像,险些以为这人与祁言有什么血缘关系。但世界如此大,巧合总是有的,她没多想,完成任务便向上司汇报。

  总经办里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辛辣提神,舒敏希架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着太阳穴,她刚从华南分公司回来,这几天也是连轴转,很累。

  鉴于跟陆知乔比较熟,她便没顾忌那么多礼节,随性些,正好也快到下班时间,两人并肩挨着坐,歇一歇聊会儿天。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分内的事。”

  “忙完这阵子,好好陪陪你女儿,我都很长时间没看到妞妞了,什么带她出来玩?”舒敏希喝了口茶,妆容精致的脸上浮起笑容,眼尾有浅浅的皱纹。

  陆知乔仰面望着天花板,想了想说:“过年带她去度假。”

  “有个女儿在身边真好。”舒敏希轻声道,眼里浮起一丝落寞,“哪像我,孑然一身,今年春节还是不回家了,免得被父母念。”

  人到中年,快四十岁了,有钱有事业,没伴侣没孩子,虽然后两者都不是生活必需品,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望着空荡荡的大房子,心里难免会生出孤寂感。

  有些陪伴,动物无法代替人类。

  陆知乔眼皮低垂:“有父母念,也很好。”

  舒敏希一怔,意识到不能再往下说,忙转移话题:“元旦我准备去看看董事长,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听说又生病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了陆知乔说话的念头。

  两人同时抬眼望去,姜秘书推门而入,小声说:“舒总,青木小姐来了。”

  “不见。”舒敏希霎时变脸,冷声道,“请她回去。”

  “可是……”

  好歹是公司最大客户之一家的千金,直接冷硬回绝恐怕失礼,姜秘书话还未说完,背后一道人影挤了进来,迎面与沙发上二人的目光撞个正着。

  青木沙纪,日本帝成株式会社会长的女儿。

  长了张很典型的日系萝莉脸,黑发中分,朴素干净的白毛衣,亚麻灰色长裙,粗跟短靴。她站在那里,视线落在二人紧挨的肩膀上,好奇地打量陆知乔,随后看向舒敏希,欲言又止。

  姜秘书识趣关门退出去。

  陆知乔也站起来,朝她礼貌一笑,对舒敏希道:“舒总,我先去忙了。”说完不待人点头,脚底生风。

  一室寂静,长久的沉默。

  沙纪吸了吸鼻子,清新辛辣的草木香,凛冽好闻,她上前两步:“敏希,刚才那是谁?”

  “朋友。”

  “朋友会叫你舒总吗?”她一口中文流利清晰。

  舒敏希皱眉不答,瞳孔深处凝结了一层寒冰。

  沙纪坐到她身边,方才陆知乔坐过的位置,一把捉住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但不用这种办法你不会见我……”生怕她会挣脱,又加了一只手死死攥住。

  “放手。”

  “我们谈谈吧,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舒敏希使力挣扎着,奈何这人蛮力大,手腕都痛了也挣不脱,她一时恼怒:“你爸都回日本了,你留在这做什么?”

  “这次来我没打算走。”

  沙纪突然松手,却是直接拦腰抱住她,眼睛里弥漫起水雾,哽咽道:“我已经跟秀幸离婚了,孩子我也……”

  “姜秘书!”舒敏希喊了一声,打断她,“叫保安来!”

  “敏希——”

  ……

  陆知乔刚回到办公室,手机就响了,是祁言的电话。

  她给的备注是“祁老师”,一看见这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便会不由自主联想到孩子在学校是否有什么事,既紧张又忐忑,“祁老师?”

  “叫名字。”

  “……”

  “快点。”那头传来女人懒懒的嗓音,带着命令式的强势。

  陆知乔心莫名颤了颤,从善如流地改口:“祁言。”

  “下班了么?”

  “还有五分钟。”她看一眼手表。

  “今天不加班吧?”

  “嗯。”

  “今天车子限牌对吧?”

  “嗯。”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听筒里沉默几秒,忽然笑起来,柔声道:“我在你公司楼下。”

  陆知乔怔住。

  “等你下班,接你回家。”

  说完不待她回应,挂掉电话。

  陆知乔放下手机,起身走到窗户边,伸头往下看,办公室的位置并非靠大楼正门一面,只能看见边角的花圃,外面天色已暗,她视线寻了一会儿,并没瞧见人影。

  好奇心就这么被高高吊起。

  六点整。

  大部分职员打指纹卡下班,少部分要加班的没走,人群陆陆续续涌出大楼,四散开,陆知乔乘电梯下到一楼,跟随人流走出大门。

  一辆骚红色laferrari停在门口,副驾门高高掀起,拉风张扬的造型格外引人注目。

  “哇,这什么车,颜色好|骚啊!”

  “今天有大客户来?”

  “老板的吧。”

  陆知乔怔怔看着那辆车,耳畔传来旁边人的议论,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手机亮了。

  是祁言发来的微|信消息:

  上车

  “……”

  一阵冷风吹拂而来,轻轻掀起陆知乔额前的碎发,众目睽睽之下,她面无表情地迈开步伐走过去,弯腰钻进车里。

  关上门,脸色爆红。

  祁言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挑眉轻笑:“陆女士,您的专职司机言言为您服务。”

  “……”

  “这车好看吗?”

  陆知乔深呼吸一口气,不敢看窗户外面,轻轻嗯了声:“好看。”

  不仅好看,还骚|气,十分符合这人的气质,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祁言嘴角笑痕渐深,直起背,撑着手臂靠过去:“喜欢吗?”

  陆知乔喉咙噎住,没答。

  “嗯?”

  “你哪儿来的?”她岔开话题。

  “不用管哪里来的,反正不是偷的抢的。”温|热的呼吸尽数扑到耳侧,嗓音撩|人。

  “回答我,喜欢吗?”

  陆知乔打了个颤,偏过脸躲开,却正好将泪痣送到这人唇边,霎时热意覆过,连带眼皮都要被融化,含糊地应道:“……喜欢。”

  “那——”

  祁言温柔地嘬着她的泪痣,眸色暗沉郁晦暗:“是喜欢我的,还是喜欢那个男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道送命题!

  陆麻麻:求生欲强烈.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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