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_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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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也不是没牵过手,上次在主题乐园里,人多,被他抓着手腕穿过层层人潮。

  那会儿说不上心无旁骛,但也不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到像一对小情侣。

  十指被他紧扣在掌心,牵着,搁在两人之间的扶手处。

  做完这事儿,他仿佛没事人一样,重新戴了眼罩懒洋洋地往座椅一躺,继续闭目眼神去了。

  留下她一个人搁这儿风中凌乱。

  耳尖儿烫得要命,脸颊的热度也跟着攀升。

  汪林莞心想: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很丢脸。

  主动的是她,害怕到想要逃离的也是她。

  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怕坐飞机?是不是发生过不太好的事?

  但瞧见邻座的美艳大姐姐,她一箩筐的疑问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想知道真相,又怕听到自个儿难以接受的事实。

  为自己没办法争取感到生气与悲哀,却又很卑鄙地不希望他变成别的女人的东西。

  胡思乱想间,飞机持续攀升,遇到了气流,有些颠簸。

  察觉到苏潮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汪林莞心神短暂回笼。

  垂眸看了眼两人交握的十指,她咬了咬薄红的唇,偷偷看了眼旁边的男人。

  可能是颠簸的厉害,他的神情依旧不算放松,仿佛陷入到了难以摆脱的梦魇里。

  下意识地瞧了眼邻座的徐婳,发现这个美艳的姐姐比苏潮还要严重,正被男人单手勾着肩头,摁在怀里。

  期间,男人哄孩子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温柔。

  女人在他怀里,终于镇静下来。

  汪林莞微微一愣,多看了一眼,心里不免犯了嘀咕:这么暧昧的气氛,这俩人真不是情侣么?

  徐易洵察觉到她的视线,回望着她,尔后,冲她微微一笑。

  汪林莞:“……”有种被人抓包的感觉。

  小姑娘挺直了脊背,故作若无其事地偏过头,模样冷清里带了少女遮掩不住的可爱。

  徐易洵觉得有趣,黑眸敛起,弯了弯。

  “她很漂亮,对么?”

  怀里的女人声线冷漠,徐易洵低头看她,不在意地回,“你说谁?”

  “跟苏潮那个混蛋在一起的小姑娘。”徐婳挣扎着从他怀里起身,徐易洵没拦,任由她离开。

  徐婳虚弱地躺在座椅,没再戴眼罩,反而偏头直视着他,神情越发冷漠,带了些许嘲弄,“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那样的。”

  “哪样的?”

  徐婳:“她那样的——纯情可爱会撒娇的小姑娘。”

  他盯着她惨白的脸,笑了,“婳婳很在意?”

  “在意什么?”

  “我关注别人,让你很生气么?”

  徐婳一愣,咀嚼出他的意外之意,她强迫自己拉回心神,冷冰冰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徐易洵嗯了声,不紧不慢道:“但我很生气。”

  “?”

  “你看苏潮的眼神,让我很在意。”

  徐婳:“……”

  徐易洵:“想知道你看他时是什么样儿?”

  徐婳:“……”

  她看那个混蛋时,是什么样儿?

  这个问题好笑的很。

  当然是厌恶,憎恨,不甘,却又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分,无限度地自我折磨。

  “我当然是讨厌他——”

  “婳婳。”徐易洵慢条斯理打断她,在她不甘地憋红了脸时,他轻声说,“别说了。”

  仿佛被戳破了隐匿在内心深处无法坦诚的心事,徐婳沉默片刻,淡声讽刺:“你似乎并不讨厌他。”

  徐易洵大方承认:“那倒不是。。”

  不等她问,他笑了笑,似是而非地回她一个难以理解的答案,“但我欠他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

  男人的手掌覆上来,遮住了她的眼睛,黑暗的环境下,徐婳僵了僵,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听他低笑一声,“别问了,乖,睡吧。”

  中途转机,落地在香港国际机场。

  距离飞机再度起飞还有几个小时,汪林莞以往最喜欢吃日料,病了后,倒是被提醒不要过度尝试冷鲜食品,会刺激胃。

  原以为苏潮会带着她去尝日料,没想到他牵着她,径自去了一家港式餐厅。

  点了下午茶点,海鲜粥,还有一些蒸饺和鲜美的汤,零零总总地十几样。

  汪林莞望着这一堆的点心,一时间不知道从何下手。

  “不喜欢吃?”

  她啊了声,抬眸看他,“……不是。”

  低头咬了口榴莲酥,她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见他点了这么一堆,却一样也不碰。

  人往藤椅上一歪,可能飞机带来的影响未完全消除,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越发衬得一双眼睛深黑无比,散漫地注视着她。

  “……”

  这种尴尬的气氛,让她嘴巴里的榴莲酥瞬间不够甜了。

  好像是从飞机上的牵手开始,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很奇怪。

  习惯了他吊儿郎当开玩笑,这么安静盯着她的模样,让她心头突突直跳。

  为什么不说话?

  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样让她很尴尬好不好?

  被他跟狗狗看到食物一样直勾勾盯着,她脸颊的热度豁然升起。

  勉强将那小点儿的榴莲酥吞咽完,汪林莞放下碗筷,木着一张娇俏的小脸,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苏潮哥哥?”

  他没反应。

  “哥哥?”

  依旧静悄悄。

  她一阵语塞:“……”

  深呼吸一口气,她拿了根筷子,隔空敲了敲碟子,“苏杰克!”

  小姑娘这句“苏杰克”字正腔圆,中气十足,茶餐厅里等待转机的国人不少。

  这种港餐厅,最受国人喜欢,闻声,纷纷朝他们望去。

  元旦假日,出国时间不够充裕,跑港澳玩儿的不在少数,一群中学生模样的女孩儿凑一块小声议论——

  “那个哥哥好帅,就是名儿有点怪。”

  “英文名儿呗,你不是也叫凯利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呜呜呜呜呜!但是你们不觉得他真的好帅吗!!长着一张看了就想A上去的脸!好特么的绝!”

  “A他?怕不是要被人A!那个哥哥瞧上去就很强势,怎么可能让女生A他?”

  “A什么A?你们看到人家小女朋友了吗?长那么漂亮!”

  “那么帅的小哥哥好宠女朋友哦,你们看了没?他点了那么多茶点给那个小姐姐,自己一口没吃。”

  “不是说长得帅的都很渣吗?”

  “但他真的好宠呀!好羡慕哥哥的小女朋友!”

  这句“好羡慕哥哥的小女朋友”让汪林莞拿筷子的手僵了一下,下意识瞥了旁边一眼。

  那群中学生忙不迭地压低了音量,但也有两个比较活泼的女孩儿对着她比了个“小心心”,以口型给予爱的祝福。

  汪林莞:“……”

  小女朋友什么的……

  她也根本不是。

  短暂失神下,一直静悄悄的某人终于有了反应,他随手抽了根筷子,学着她的样子敲了敲碗碟。

  清脆的叮咚声让她即刻回神,她从漫天的糕点里抬眸。

  男人依旧维持懒散的坐姿,餐厅热,他脱了大衣,只穿了件黑白拼接毛衣,袖口折起,露出一小截冷白的腕骨。

  坠了泰迪熊吊坠的红绳缠绕在他腕骨间,摇曳着,怎么看都有点骚气的妖娆。

  汪林莞呆滞地望着他,苏潮也在看她,带笑的眼底有那么丁点儿的深沉,闪回后,又变得浪荡玩味起来。

  他慢悠悠开口,嗓音有些哑,“汪露丝有何贵干?”

  “……”

  这么羞耻的名字被叫出来,还是用这种声音,听在耳中隐隐发麻。

  汪林莞忽略微乱的心跳,筷子戳了戳虾饺,她瓮声瓮气回他,“你能不能不要一直——”

  “一直什么?”

  “……”

  想说一直盯着我看!

  但又怕万一人家不是看她呢?说出来岂不是很丢脸?

  抿了抿红唇,汪林莞换了个说法,“一直……不吃东西?”

  这话太扯,为了替自个儿挽尊,她默了默,在他开口前,又强行解释:“我一个人吃东西会很尴尬。”

  苏潮愣了下,忽然笑了,“我又不爱吃这个。”

  瞥了眼小姑娘心虚的小脸,苏潮思索片刻,随手拿了筷子,夹了一只芒果酥,低头咬一口。

  尔后,他盯着她,问,“这样行吗?”

  “?”

  苏潮懒洋洋地开口,“你不是说自己吃东西尴尬?陪着你吃行吗?”

  说完,他又敷衍地咬了口,吃完一只芒果酥,他又学着她的样子夹了一只虾饺,轻咬。

  丝丝缕缕黑发垂落,特别像一只……很好rua的大狗狗……

  想rua……

  “……”

  惊觉自己在想什么东西后,汪林莞的心跳瞬间漏跳了好几拍,这会儿别说吃东西,就跟他同处一个空间都变得好难捱。

  一颗虾饺咬了一半,听见“啪”地一声,苏潮漫然抬眸,就见对面的小姑娘放下碗筷,从座位站起。

  苏潮没明白她翻涌的小心思,拖腔带调地问,“去哪儿?”

  被勾引得受不了,汪林莞生怕跟他对视时,自己不小心又用那种“想嫖”的眼神看他。

  她捏了捏细白的手指,回:“我热。去洗把脸。”

  苏潮扫了眼小姑娘的短裙,啼笑皆非:“热?你确定?”

  想起刚在飞机上,这小朋友冰冰凉的小手,他挑挑眉,“手那么凉,你哪儿热?”

  他的音色本就带点风流肆意,懒懒散散讲话时简直就像是在调戏人。

  汪林莞脸颊爆红地杵在那里:“………”

  旁边已经有人频频低笑,这种丢人现眼的境况,只想让她原地去世。

  苏潮说完才觉着跟一个小姑娘讲这些,有点流氓。

  手里还夹着半只虾饺,他瞥了眼僵硬到石化的小姑娘。

  瞧她白皙的小脸上酡红一片,苏潮舌尖抵了抵腮帮,头疼地跟她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

  “我真没……”

  “哥哥!”

  骤然被打断,苏潮:“怎么?”

  小姑娘直勾勾盯着他,脸上的红潮未散,唇角却勾了抹核善的笑意,“上次在别墅时你的脸是不是不够疼?”

  “?”

  “要我再给你一巴掌吗?”

  苏潮:“……”

  目送小姑娘僵直的背影,苏潮低头心不在焉将剩余的半只虾饺咬完,摊开的手心里,似乎还残留着女孩子温软的温度。

  水一样的柔软,握在掌心里,手感极佳。

  苏潮盯着掌心瞧了一会儿,敛起不正经的笑意,好看的眉眼变得又暗又沉。

  良久,他轻笑了声,突然觉得,被一个可爱又暴躁的小朋友安慰的感觉,似乎有那么丁点儿的上瘾。

  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掌心的光芒被遮蔽,只余星点的黑暗。

  周遭的声音陡然沉了下来,空气里飘荡着山雨欲来的气息。

  苏潮放下长筷,漫不经心抬眸,徐婳就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没戴口罩,冷艳偏欧化的长相,在港餐厅里格外吸睛。

  “苏潮,你不觉得我们需要聊聊?”

  苏潮笑了下,“徐婳,今天我心情还挺好的,懒得跟你吵架,也不想跟你在那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懂?”

  徐婳捏紧手机,问:“你想跟那个小姑娘谈恋爱?”

  他没搭腔。

  徐婳冷笑:“那姑娘知道你以前做的事儿吗?”

  男人的目光瞬间沉了下去,眉眼间的痞气也跟着冷了几分。

  她轻蔑一笑,“你果然没告诉她。”

  “你怕什么?怕她知道了远离你这个祸害?”

  徐婳冷冰冰地盯着他,仿佛在讲一个天方夜谭的笑话,“没想到你这种没心没肺的,也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喂!”

  苏潮突然打断她,双手按在桌面,侵略十足地朝她逼近,徐婳被他逼人的气势惊慌得红了脸,下意识后退,“你干什么?”

  “徐婳,知道自个儿盯着老子时,什么样儿吗?”

  跟徐易洵一样的问题抛过来,惊得她措手不及。

  徐婳对上他好看的眉眼,那里玩味浅浅,却跟他看那个小姑娘时完全不同,毫无温柔可言,只有数不尽的讥诮和冷情。

  “别盯着人久了,发现感情变了质。”

  勾着座椅上的大衣,苏潮迈开长腿靠近她,在她不适地撇开脸颊时,他嗤笑一声,在她耳边轻飘飘警告,“你玩不起,明白?”

  凉水拍了拍脸颊,依旧驱散不了漫天的热度。

  想起刚刚某人骚气的操作,一群围观群众那种暧昧又吃瓜的眼神,汪林莞觉得如果他再多讲一句,她可能真的会一巴掌扇过去让他清醒一下。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前一秒还让你心潮澎湃,被他勾引至死!

  下一秒,只想把他打死!

  骂了他一路之后,一通电话打来,澎湃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电话是她远在英国的外公林博文打来的。

  跟上回一样,问她什么时候落地,派了人去接她。

  她没吭声,倒是外公在那头说:“乖囡囡啊,外公吩咐了你舅舅去机场接你,住的地方也安排好了。”

  汪林莞一愣,舅舅?指的是林舒吗?

  说是舅舅,其实不过是外公的养子。

  林家上一辈就她妈妈林格一个独苗,林文博就这么一个宝贝姑娘,怕自个儿退了后,一个女孩子很难支撑庞大的家业。

  虽说从小是按照继承人的标准培养,到底担心。

  在林格十几岁时,林文博领养了一个男孩子,比女儿只大一岁。

  心照不宣的目的,说是未来女婿也不为过。

  跟对女儿一样的培养标准,对林舒训练培养,倒也没想到自己冷静又A爆的女儿,喜欢的类型竟然是汪楚宴那种一堆女朋友的浪荡公子哥儿。

  林格跟汪楚宴在一块后,老人家好一阵生气,末了,到底是没拗过自个儿主意极正的女儿。

  好在,静心培养的继承人是个事业批,一个女孩子接受集团业务后,兢兢业业打理之下,集团业绩节节攀升。

  大概出于补偿心理,林文博也没外带林舒,给林舒找了一门当户对的大小姐,结了婚。

  集团的一部分业务,也在林舒的管理之下,算是帮“妹妹”林格分担了重压。

  林格接受家族事业后,常年在伦敦总部,国内事务则大部分是由林舒处理。

  汪林莞小时候没少去这个舅舅家玩儿,这个舅舅不苟言笑,大小姐出身的舅妈人又傲娇,有个不太讨喜的弟弟林黎。

  但是他们的女儿林染却是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很多时候,她都觉得好笑,她似乎对温柔的东西毫无抵抗力,不管是人或者其他。

  林染虚长她几岁,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孩子,却很喜欢物理,梦想跟她这种极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林染的理想是浩渺宇宙,大国重器,高中就在国外念书,大学是国外顶尖的院校,研究的也是这些东西。

  汪林莞记得自己刚出国那会儿,去找林染玩儿,也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好朋友,一个外表超萌,萌到怎么瞧都不像一个搞物理的超级学霸。

  那个小姐姐是个混血儿,有点犹/太血统,见了她,小姐姐还挺羞涩,问林染,“你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啊?”

  林染笑得十分骄傲,“是吧,我也觉得我妹妹很可爱。”

  “上次你说过要给一小姑娘补物理,就是这个妹妹吗?”

  “对。会麻烦你吗?”

  “你都这样说了,我当然义不容辞。”

  汪林莞一直觉得,自个儿勉强也算个学霸,但跟这种学神比起来,她的那点东西十分不够看。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如果她那时候勇敢一点,林染会不会就不会出事儿,她也就不会——

  思绪短暂飘飞,手机那头是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虽然你突然回国这事儿外公挺意外,不过既然我的乖囡囡决定了,外公也无条件支持——”

  “不过呢,外公还是觉得你住在咱们林家的地儿更合适,你说呢?”

  林氏集团以酒店业起家,集团旗下各种级别的酒店遍布世界各地,在国内的大中城市也都有产业。

  更别说,她中学时代,宠女狂魔的汪楚宴就送了一套别墅给她当礼物。

  原本她有想过,回了国,没打算麻烦苏潮,但也并不想住在任何人家里。

  西分门口就有自己家的酒店,找一套房住进去,环境好,24小时管家服务,又不用操心其他。

  这么一看,外公似乎并不想让她一个女孩儿单独住酒店,哪怕是自家的酒店。

  “外公记得你小时候,还挺喜欢去你舅舅家玩儿的——”

  汪林莞握着手机,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外公,住的地方哥哥已经给我安排好了。”

  手机那边一顿,语气沉了下去,“哥哥?陆染白那小子啊?”

  “嗯。”

  “你要住陆家?”老爷子明显不高兴。

  “也不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莞莞,外公没有让你立即决定的意思,你仔细考虑考虑。”

  “这两年来,你舅母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

  话落,老爷子似乎想起伤心事,声音低了下去,“如果染染还在的话…”

  提到这个名字,汪林莞想要拒绝的话当即咽了下去。

  人生就是这么奇怪,在你以为前路繁花似锦时,突如其来地横插一杠,打得人措手不及。

  梦想,未来,责任,甚至是人生。

  皆要重新洗牌。

  以前活得肆意,殊不知是有人替自己负重前行。

  她得为林染的身故负责,整个人生也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紫色的,不着边际的噩梦,或许是在时时刻刻提醒她。

  她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不配被爱,也没资格去爱别人。

  葱白的指尖握紧手机,汪林莞背抵着瓷砖,缓缓地滑下来。

  将惨白的脸蛋埋在环起的双臂,好半晌,汪林莞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回荡在卫生间,“好,我知道了。”

  ……

  节假日,免税店人多,宋燕丞靠在门边,低头看手机。

  “这两个玩偶哪个好看?”

  他眼皮没抬,心不在焉应声,“随便。”

  江雾里挑了两款兔子,笑看着他,“我觉得兔子的比较好,小颜苏不是最喜欢兔子?”

  听她提到自家妹子,宋燕丞分神地看了她一眼,轻笑,“你给那个小不点儿买玩具啊?”

  江雾里:“是啊。你们男生都不细心,每次出去玩带的礼物都不合小姑娘心意。”

  宋燕丞无所谓地收了手机,走到货架前,随便挑了几个兔子,末了,又挑了一只小狐狸,“给。”

  江雾里:“?”

  宋燕丞笑得坏坏的,“不觉得这个狐狸挺适合裴三?带回去给他玩呗。”

  江雾里:“……”

  她想说,裴三可能会整死你。

  宋燕丞不爱逛这种店,陪女生逛就更加不喜欢,交过的几任女朋友也没人提出这个不合理要求。

  知道提了,就会被分手。

  但江雾里的话,被他定义为朋友里,勉强也能忍受一下。

  “买完了吗?”

  “买完了。”

  宋燕丞迈开长腿往外头走,“那走?这块香水味儿太浓,熏得老子头疼。”

  江雾里抱着几只玩偶去结账,出了免税店,旁边就是一个巧克力小店,售卖进口巧克力。

  元旦学校只放了三天假,本来她打算去图书馆刷题,被宋燕丞一个电话打过来,问她要不要去香港玩。

  想着他最近才跟东分一个女孩子分了手,估计无聊,就找一帮朋友出去。

  来了,才发现,他压根儿只跟她一块。

  江雾里叹了口气,为自己莫名其妙宠着这个人感到无语。

  看了眼进口小店,寻思着要不要给颜苏带点巧克力回去,才到门口,发现对这种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完全不感兴趣的某人,正饶有兴致地望向巧克力小店。

  江雾里好奇地探头过去,“你发什么呆?遇到认识的人了?”

  宋燕丞的声音有点玩味,“好像是。”

  “谁呀?”

  江雾里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装潢精致的进口巧乐力商店里,女孩子正在琳琅满目的货架前挑选东西。

  最近气温创新低,这姑娘却光着腿穿条短裙,上身倒是比较正常,是件鹅黄色面包服。

  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没扎,发尾处微微卷曲,将她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肤越发衬得耀眼。

  其实黑发,尤其是黑长卷特别挑颜值。

  这姑娘长相算是偏清纯挂的,一双眼睛却生得妩媚,眼波流转间,透着勾引的意味儿。

  远远一瞧,特像生动精致的BJD娃娃。

  知道他这人女朋友一堆,以为是他某个前女友,江雾里心下一酸,倒也没多纠结,装作不在意地问他:“某个女朋友?”

  “不是。”

  这个答案让江雾里始料未及:“那她是?”

  宋燕丞盯着小姑娘愣神一秒,似笑非笑地逗她:“想跟她搞替身文学的一个晴天娃娃。”

  “……”

  替身文学?那是什么?

  宋燕丞单手插兜,提步欲上前跟“晴天娃娃”打个招呼,瞧见什么,忽然停了脚步。

  ……

  一盒,两盒,三盒……

  挑选了几款巧克力,汪林莞将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丢进小推车里。

  视线从货架上那一排排的巧克力掠过,她的状态却不太好。

  从包包里拿了小镜子出来,举起一瞧。

  镜子里的女孩子脸色苍白,衬得那双眼睛格外的黑,这会儿唇色也跟着十分暗淡,半死不活的样子,像个没有吸取到精/元的女鬼。

  汪林莞:“……”

  摸了根唇膏出来,低头一瞧,GUCCI的干枯玫瑰,还挺符合她现在的心境。

  她自嘲地笑笑,对着镜子薄涂了一层,不知想到什么,又连着涂了几次,直到唇色变得艳丽无双。

  好像总是在分叉口开始选择,又到了选择的时候了吗?

  就跟当初明知道会不幸,因为心里对林染的愧疚,瞒着家人朋友,跟那个小姐姐一块离家出走。

  遍体鳞伤之余,是不是勉强也得到了一丝丝心里慰藉?

  跟她这样的在一起会变得不幸。

  可她总是很贪心,不见他时,偶尔会觉得真的放下了。

  然而真见了,并且可能持续下去,那点贪心便无限放大,深入骨髓,痛并快乐着。

  是时候说再见了,她恍惚地想着。

  葱白的手指搁在一款酒心巧克力,犹豫一秒,她拿了一盒,放入小推车。

  像是一种满足和报复的快感,连着拿了十几盒酒心巧克力,忽然一只修长的手入镜。

  汪林莞怔愣片刻,回头看向来人。

  年轻男人身上披着大衣,里头是件黑白拼接毛衫,暖白绒线靠近他喉结的地方,中和了他身上的痞气。

  黑色的棉线却将他凌厉的气质越发凸现,这种介于冷与热的暧昧界限,让他变得危险而又诱人深入。

  好喜欢他。

  好喜欢好喜欢他。

  心里酸酸甜甜,想哭,眼角却又干涸无比,只能像个傻瓜一样晕乎乎地注视着他。

  苏潮掂了掂巧克力,弯腰对上小姑娘乌黑的眼,散漫调侃:“等了这么久也不见人,你跑这儿偷买巧克力?”

  她没作声。

  “不是不能吃带酒精的东西?”

  汪林莞嗯了声,还是把那盒巧克力放进了小推车。

  苏潮错愕一秒,垂眸打量她。

  小姑娘气色很差,表情也不算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惹得她心情不快,自暴自弃地涂了这么艳丽的唇膏。

  苏潮黑眸微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瞧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行。”

  “啊?”

  苏潮抬手在小姑娘头顶rua了几下,痞痞地勾了勾唇,“不就点巧克力?买!”

  货架上的酒心巧克力被一扫而空,满满当当地装了一车。

  结账时,汪林莞才惊觉自己晕头晕脑时,做了什么蠢事,这么多巧克力势必是带不走。

  末了,她从购物车里挑了一盒俄罗斯产的,心想:战斗民族的东西,酒精含量充足。

  那……她做了什么比较发疯的事情,是不是也……情有可原?

  出了商店,拆了一颗酒心巧克力填入口中,嚼碎,进而,又填入一颗,艰难地吞咽着。

  连着吃了几颗,浓郁的酒精味儿让她格外清醒,却又格外疯狂。

  汪林莞跟在苏潮身后,快到转角处时,她忽然叫住他,“苏潮哥哥。”

  苏潮脚步一顿,懒洋洋回眸,“嗯?”

  小姑娘就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不像这几日以来总是躲避他的目光。

  这会儿,她抬眸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乌黑水润的眼睛里是毫不避讳地想要“嫖”他的心思。

  晶白得耀眼的肌肤之下,将她的眼睛衬得格外深,一点不清纯,像个勾人的妖精。

  苏潮心神一动,没躲,回望着她,听她勉强开口,声音却有些发颤,“我刚刚吃了五颗酒心巧克力。”

  “所以?”

  汪林莞盯着他漆黑的眼,那里头有着每次她想要认真时,他就会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疏离。

  透明的指尖陷入掌心,她往前挪了几步,声音低如蚊蚋,“酒精碰多了,人就不会理智。”

  苏潮垂眸看她,嗯了声:“你想怎样?”

  没用“小朋友”,也没喊她名字,一个“你”字,包含了什么。

  他不明白,也不是很想明白。

  眼前的小姑娘又向前几步,一双细白的小手迟疑了几秒,环住他精瘦的腰,那张白得有些病态的小脸顺势也贴过来。

  苏潮僵了下,没回应,只是眸色沉沉地低头看怀里的小朋友。

  半晌,他突然轻笑了声,哑声道:“你这小朋友怎么总想占哥哥便宜?”

  怀里的小姑娘没吱声。

  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很紧,拉扯间,像是要随时崩坏。

  难以掌控的直觉,让他少见的心烦意乱,苏潮抬手rua了rua小姑娘松软的发顶,音色里带了些许疏离,“汪林莞。”

  小姑娘低低回应,“就占这一次,行吗?”

  “……”

  没能咀嚼出这小朋友的言外之意,肩头忽然一沉,他偏头看过去,就见小姑娘踮起脚尖,吻在了他喉结下方的白色棉线上。

  苏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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