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番外二：花灯【三合一】
冥河关闭七年之后。
早春,掩月山的樱花开遍了整个后山，站在山脚，抬头间,就能看到遍野的粉白花瓣。
谢之钦靠在花树树根处,合眼小憩。
阳光透过树冠的花瓣罅隙漏下，洒在谢之钦身上，暖白清透的光线朦胧了谢之钦的面部轮廓。
树冠合着微风微微晃动,几许花瓣簌簌落在了谢之钦身上。
便在此时,一层阴影遮在了谢之钦上方,谢之钦睫毛翕动，眼睛缓缓睁开。
“阿凌。”谢之钦抬眼的瞬间，不由得愣了下,“何时回来的？”
钟未凌撑着把朱红色的油纸伞,挡住了零碎落下的花瓣，他垂眼看着谢之钦，挑眉道：“收拾完那些杂碎就回来了，刚到。”
谢之钦眼神担忧道：“那你可曾受伤？”
“区区冰魔，还不至于威胁到我。”钟未凌看着谢之钦,好奇道,“倒是你，没事坐在此地作甚？害本座找了好半天。”
谢之钦别过脸,虽然声音很温柔,但钟未凌隐约从里面听出几分委屈：“就是半个月没见,自己一个人呆在前殿有些闷，便想出来散散心。”
自从北域那些想要投靠掩月山的先天魔被正式收编之后，北域一些奉行自由的散魔便心不满，觉得那些入了钟未凌麾下的魔族成为了钟未凌的走狗,便想用自己的亲身行动来抗议，并以此为威胁，说若是那些投靠钟未凌的魔族不尽快脱离，便要将其驱逐出北域冰渊。
北域以寒系魔族为主，因为地域问题，后天魔修几乎没，当地的魔族全是上古一直遗留下来的先天魔。
北域冰渊虽然一向与世无争，但是，内斗一直没停止过，毕竟北域冰渊一共就那么大的地界，魔族寿命漫长，尤其是先天魔。
随着繁衍，冰渊魔族数量只增不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达到了饱和。
也正是因此，原本相安无事的各方势力开始内斗，试图扩大己方势力的地盘，争取更多的空间资源。
闻渊在位期间，内斗已经很激烈了，甚至一些比较小的势力被强行驱逐出了北域冰渊，被迫入世。
北域魔族的战力不算低，但是，极其受地域限制。
一旦离开北域冰渊的先天寒气地界，灵力修为就会被强行压制，甚至会被外界进行反噬，根基受损。
据钟未凌所知，当年被驱逐出去的一些北域势力，如今几乎已经全部消亡，仅剩的一些也变成了极其普通的魔族，修为低微，无法进阶。
钟未凌不是那种会放着属下不管的人，既然北域之中的某几个势力投奔了自己，那若是他们受了委屈，得了不公，自己又处理不了，那掩月山魔君殿自然责无旁贷。
原本，钟未凌并没算亲自去，只是让闻若骞带人走了一趟。
一开始的目的只是让闻若骞先跟对方讲理，若是能不动一刀一枪，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化解这之间的矛盾，那自然好，如果此路不通，那就只能先礼后兵了。
可是，钟未凌万万没想到，那些人阴了闻若骞一把，又把钟未凌隔空羞辱了一番，措辞无非还是说钟未凌堂堂魔君，雌伏在男人身下，不配当魔族领袖等等。
钟未凌亲自去解决。
“就这么想我？”钟未凌轻笑了声，冲谢之钦伸出手，“走了。”
谢之钦抓住钟未凌的手，刚起身，就反手拽住了钟未凌。
钟未凌茫然看着他：“又怎么了？”
谢之钦拘谨道：“我听闻若骞说，北域那几个冰魔分无礼且阴险，他们真的没把怎么样吗？”
“很想让他们把我怎么样吗？”钟未凌失笑不解道。
“不是。”谢之钦连忙道，“我只是怕受委屈，毕竟北域冰渊是他们的地盘，其中的先天寒气不仅能给他们带来增益，还能反向削减你的灵力。这一增一减，情况对并不利。”
岂止是不利，要不是本座机灵，全须全尾回来都是个问题。钟未凌道：“行了，别多想了，虽然那几个老家伙在先天寒气的加持下确实强到了一定程度，但是，终究是个不入流的玩意儿，出了北域冰渊，他们什么都不是，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谢之钦将信将疑看了钟未凌一眼，最后认真道：“虽然这是魔族内务，而且我出面也不太合适，但是，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
钟未凌顿了顿，挑眉笑道：“别说，件事还真要帮忙。”
谢之钦眼睛一亮：“何事？”
钟未凌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那些老家伙离开了北域冰渊，什么都不是。”钟未凌眼睛眯细，阴狠笑道，“所以，本座把他们赶出去了。”
谢之钦一愣，愕然道：“赶出去了？”
钟未凌得意道：“没错。”
所当面骂了他，且参与设计他的家伙，全部被赶出去了北域冰渊。
谢之钦不解：“是怎么把他们赶出去的？”
钟未凌没说话，抬手凝聚灵力搭在谢之钦掌心，血红色的灵力灌入谢之钦手中时，谢之钦眉目之间露出几分了然：“用天魔真元强行把他们移出去的？”
钟未凌收了灵力，嗯了声：“他们几个人眼下应该在督州附近，我已经让闻若骞去盯着了，一踪影，立刻禀报。”
“但是，”钟未凌捏着谢之钦的一缕头发，眯细眼，语调极尽撩拨，“谢哥哥，我的天魔真元用来阻止他们回北域了，剩下的灵力也跟他们打不过，所以。”
钟未凌还没说完，谢之钦便耳朵通红道：“我帮你。”
钟未凌爽快答了句好，便转过身，愉悦的朝殿去了。
钟未凌刚入庭院，一个约莫到钟未凌腰际的黑衣男孩便冲他跑了过来。
“爹爹！”男孩一把抱住了钟未凌的腰，仰脸狡黠道：“我就说爹爹绝对会提回来，我猜对了。”
“最聪明行了吧。”钟未凌把谢闵从身上摘下来，严肃道，“我不在这半个月，课业如何，修为可曾有长进？”
谢闵讪讪道：“刚回来就问这些，不觉得很无聊吗？”
“答非所问，还故意回避，一看就是没听话。”钟未凌捏了下谢闵的鼻子，“我和谢爹爹今日有事出门，约莫还要两日方归，给个弥补的机会，等我回来再检查，若是还没完成，就罚岁之，不得再离开掩月山一步。”
谢闵愕然：“这么狠？”
“爹我出名的心狠手辣不讲理，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钟未凌说完，谢闵就无可奈何的跟着黎阙走了。
临走，谢闵扭头看了钟未凌身后的谢之钦一眼，冲他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风迹叔父说小时候特别怂，此次与阿爹出门，可要争点气，保护好我阿爹，不然下次我就跟风迹师叔一起骂。”
谢之钦微笑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谢闵离开之后，钟未凌负手转身，冲谢之钦皱眉道：“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惯着他？”
谢之钦不解：“我没有啊。”
“是他爹，他这么同说话是为无礼。”钟未凌就不明白了，“都是风迹一手带的，跟圆圆怎么差别这么大？”
谢之钦是小白兔，温柔懂礼貌，哪怕别人当面说他，他也很能克制，会给别人留足够的余地。
但是，谢圆圆跟他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自从谢圆圆记事开始，整个掩月山就鸡飞狗跳。
谢之钦笑道：“其实也还好啊，师兄一直秉承的就是因材施教，圆圆与我秉性不同，如今这样也很好。”
“而且，圆圆只是调皮了一点，并非毫无礼貌，反倒比我更知变通，这点跟很像啊。”谢之钦伸手扫落钟未凌肩头的花瓣，温柔道。
“所以，谢哥哥你是在变相夸我吗？”旁边没人，钟未凌抓住谢之钦的衣袖，整个人贴了上去，故意压低声音道，“说实话，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只喜欢你。
因为只有是这样。
“阿凌。”谢之钦耳朵尖通红，习惯性小声叫了钟未凌一声。
虽然谢之钦的反应一直这样，但是有句话钟未凌忍很久了：“谢之钦，知不知道，每次叫我的声音，真的特别勾引人。”
谢之钦愕然：“吗？”
钟未凌挑眉：“是啊，不过我喜欢。”
虽然自从生下谢圆圆之后，钟未凌就不需要再一日三餐的按时吃饭了，只是时不时嘴馋的时候，才会吃一两次，但是连着半个月没吃东西，钟未凌点惦记谢之钦做的饭菜了。
午饭，是谢之钦亲自下厨做的，圆圆不在，被风迹接去玩儿了。
钟未凌看着眼前那一桌子的菜，不免失笑：“谢之钦，这是要喂猪吗？”
“这么，我就算是有个胃也吃不完啊。”钟未凌托着脸，冲谢之钦道。
谢之钦温柔道：“说你想吃我做的菜，一不小心就做了，不过没关系，慢慢吃，能吃少吃少。”
就在钟未凌津津味的喝汤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闻若骞的传音阵。
片刻后，传音阵断开，钟未凌原本愉悦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面上还尽是不爽。
谢之钦将帕子递给他：“找到那几个冰魔了？”
钟未凌冷冷嗯了声，不悦道：“都怪这几个家伙，现在本座连饭都不能好好吃。”
谢之钦莞尔哄道：“无妨，等回来我再给做。”
饶是如此，钟未凌的心境并没好多少。
毕竟他生气的真正原因不是不能好好吃饭，而是，谢之钦为了给他做这顿饭，下了不少功夫，就这么放着，真的浪费。
自己这一去，应该得一两日，饭菜留着到时候也不好吃了。
钟未凌咬牙切了声：“先走吧，早了结他们早完事。”
谢之钦嗯了声，起身时，伸手帮钟未凌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微笑温声道：“别不开心了，小事而已。”
谢之钦的动作分温柔，钟未凌心里的怒气被生生消去了大半。
闻若骞是在督州一家妓坊之中发现的冰魔几人。
冰魔几人躲在此地，并不算奇怪，这里人多眼杂，什么东西都有，很适合藏身。
但是，适合藏身的地方并不止这一处，万一草惊蛇，他们再躲去别的地方就不好了。
钟未凌和谢之钦到督州妓坊的时候，闻若骞的眼线还在暗中盯着。
“殿下，人在二楼，都用了隐身术。”闻若骞道，“这几个老家伙虽然离开了北域冰渊，但是实力还是不容小觑，我一个人搞不定，还是麻烦殿下了。”
“无妨，本来本座就打算亲自解决他们。”钟未凌远远看着远处的妓坊，皱眉道，“对了，带擅长幻术的人了吗？”
魔族分类很细，各个类别之间能力兴许相似，但差别也很大。
例如易容这种事，除了幻术系的魔族，其余基本都不会，尤其是先祖是纯种魔族的先天魔与其后裔。
闻若骞道：“带是带了，但是修为都不高，他们的幻术应该瞒不过那几个老家伙的眼。”
钟未凌沉声道：“那我们两人是没法直接进去了。”
他和闻若骞的样子，那几个从北域出来的人都已经见过。
可是，若是让那些生面孔的魔兵去，实力太弱，一旦遇上状况，不好收场。
钟未凌思忖片刻后，将目光落在谢之钦身上：“那几个老家伙常年住在北域，没怎么出过门，也没什么识，虽然你很名，但他们应该不认识。”
闻若骞：“可是十年前，北域那些人出门办事，貌似路过过云都。”
说完，闻若骞旋即笑道：“不过那时候谢仙师戴着面具，他们也没见过谢仙师的长相。”
钟未凌嗯了声，问谢之钦：“觉得呢？”
谢之钦并未多想，道：“都听你安排。”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个问题。”
钟未凌挑眉：“怕若是在里面打起来，会伤及无辜？”
北域那些冰魔的法术很奇特，虽然离开北域冰渊之后，会受到削减，但是对于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冰魔来说，却会随着离开冰渊，血脉自动产生一种保护机制——可以借助敌方的灵力进行空间变形，并且像是雪花一样，分散附着在其他物体上。
只要一个被附着的物体脱离危险，就可以借助血脉引力，召唤其他的分|身全部朝此处集合，重新结合。
可是被附着的人，则会因为冰雪之力过盛，在附着物离开之后，被活活冻死。
谢之钦嗯了声：“我虽然有把握能减小他们分|身的附着范围，但是无法完全压制，所以不排除会无辜百姓被附着的风险。”
钟未凌皱眉正色道：“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钟未凌挑眉，“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如果他们躲的不是妓坊，而是别的地方，钟未凌倒还真要好好纠结一番，但既然是妓坊，那解决方法就很了。
毕竟来这里的人，都是男人，男人的话，又都是冲着美色来的。
“闻若骞，找几名面生的魅魔，扮的漂亮一点，最好倾国倾城，然后在一楼闹点乱子。”钟未凌道。
闻若骞：“殿下是想把人都吸引过来？”
钟未凌嗯了声，问谢之钦：“能控制的范围是多远？”
谢之钦道：“方圆三丈。”
钟未凌：“闻若骞，待会儿找点演戏的人，下面一闹乱子，就让咱们的人装作客人把二楼看台和走廊上的人给拽下去看热闹，最后只要剩下的人在十人以内，就可以了。”
“谢之钦你动手之给我发个信号，在那些人分|身前一刻保住十个人，本座还是绰绰有余。”钟未凌说完，顺便补充道，“忘记说了，这次不需要活捉，直接杀了。”
闻若骞一愣：“之不是说留他们一条命，去威慑冰渊其他人么？”
钟未凌挑眉：“之是之，现在是现在。而且，直接把他们杀了，不是更具有威胁性么。”
闻若骞：“可如此一来，必然会激起北域冰渊那些未归顺之人的怨恨。”
钟未凌道：“说的没错，但是，从我们对那些老家伙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对我们的怨恨就是必然存在的，而且很难消除。之本座觉得还跟他们好好相处的价值，但是现在觉得，不需要了。”
“在魔族，和对手谈感情和义气，都没用。”钟未凌挑眉，“既然是对手，那就只谈生死和利益。”
太讲理，就不是魔族了。
钟未凌道：“眼下北域最重要的问题是解决人灵气少的问题，繁衍是必然，所以，眼下之势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像之那样，固守北域冰渊这一个地方，不然内斗就会永远无休无止，那投靠我们的那部分北域魔族就会与其余冰渊其余势力继续产生摩擦。”
“所以，把这几个老家伙杀了之后，就去跟剩下那些没投靠魔君殿的魔族势力交涉，如果他们愿意寻找脱离北域冰渊地区桎梏的方法，那就留下，我们还商谈的余地。如果还是跟之一样的态度，并且因为这几个老家伙的死更加敌对我们的话，直接灭了。”钟未凌眯细眼，冷声道。
虽然北域冰渊对那些魔族有先天优势，但是，终究不过弹丸之地，再优势，也敌不过绝对的兵力。
“这七年本座不与周边零散的魔众为敌，没有再往外扩张魔君段的势力范围，他们真当本座改行吃素了么？”钟未凌冷哼。
周边势力虽然没明确隶属于掩月山，但也不敢与掩月山为敌，钟未凌也没必要跟他们过不去。
可一旦确定了敌对关系，那就另当别论了。
闻若骞笑道：“若是要灭，我去，”闻若骞磨了磨后牙槽，“刚好报他们嘴臭的仇。”
钟未凌失笑：“没问题。”
“呢？全部杀光，没问题吧？”钟未凌问谢之钦。
谢之钦莞尔：“没问题。”
谢之钦很明白，魔族和仙门两边行事风格多差别，魔族更为狠厉，但是钟未凌能开口让自己去做的事，一定不会是很出格的事。
在修真界，杀人可能对被杀之人不算绝对的公平，但是，只要对仙魔两道的整个局势利大于弊，那这件事就可以认为是相对正确的。
修真界的发展和稳定需要牺牲，但不止是需要我方的主动牺牲……
如果是别人去做这件事，钟未凌兴许还会些忐忑，但是谢之钦的话，钟未凌对他种莫名的信心。
就算不考虑谢之钦的修为，也不考虑谢之钦的鬼界血脉，钟未凌还是对他一种迷之自信。
后来，钟未凌才明白，这种自信，更倾向于一种安全感，一种无关于谢之钦的附加能力，只与他这个人本身关的安全感。
但是……谢之钦那张脸让他种极其不安全的感觉。
“殿下，情况有变。”闻若骞突然传音道。
钟未凌放下手里的点心，他在妓坊对面不远处的点心铺坐着，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少能看点妓坊内部的情况。
“怎么了？”从谢之钦一进去，就感觉里面乱七八糟的，可是明明说好谢之钦进去之后，确定了那几名北域冰魔的所在，然后闻若骞才开始行动的，怎么这么快？钟未凌也纳罕。
闻若骞：“谢仙师，是谢仙师，派出去的两名魅魔的风头被谢仙师抢光了……”
钟未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闻若骞：“这几年跟谢仙师抬头不低头的，我都差点忘了他那张脸了，这……他长得太好看了，一进去，所人都看着他，就连男人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派出去的两名魅魔直接被晾在了一边。”
钟未凌：“……”
说实话，别说是闻若骞，就连自己也忽略了这一点。
谢之钦之戴面具的时候，顶多是吓人，成为众人焦点倒不至于，但是，自从谢之钦摘了面具，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但是钟未凌的体感只是谢之钦比之受瞩目了，但没想到，这么受瞩目。
毕竟好像自从谢之钦摘掉面具，过了这么年，自己都没跟他好好出去散过心。
钟未凌来不及想，回过神之后，立刻给谢之钦发了传音。
“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赶紧脱身上楼。”钟未凌皱眉。
几乎是同时，闻若骞和谢之钦一起道：“不必了。”
钟未凌：“？”
闻若骞：“大家一直在看谢仙师，但是貌似没人要往他身边靠，所以，情况好像也没那么离谱。”
与此同时，妓坊之内。
谢之钦一袭白衣，正在缓步朝楼上去。
无论是楼上的客人，还是楼下的，虽然都在看谢之钦，但是却也都在不由自主的朝谢之钦更远的地方退。
谢之钦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走，原本骚乱的妓坊突然变得分安静。
与此同时，楼上那些人看着谢之钦过来，也自动往一旁退了过去。
原计划中让魔兵上去将那些人引开这一步直接不需要了，因为谢之钦已经自动把人给驱散了。
“什么情况？”钟未凌看着妓坊之内逐渐安静，不解道。
闻若骞：“没什么情况，就是谢仙师现在的表情挺吓人了，大家都不太敢靠近他。”
钟未凌一脸懵，在他的认知里，谢之钦和吓人两个字完全不搭。
谁吓人谢之钦都不会吓人吧。
此刻，妓坊之中，随着环境杂声骤然减小，楼上最中央那间房中传出了丝丝寒气。
应该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常。
谢之钦感觉周围的人退开的差不时，刚巧，一只带了隐身咒的冰蝶从中间那间房飞了出来。
冰蝶身上的隐身咒对于金丹初期以下的修士，具有完全的隐蔽作用，但是一旦到了金丹大乘再往上，这个隐身咒跟没有差不了少。
便在此时，一股迥然不同的寒气从谢之钦周身迅速弥散开来。
这个就是一开始商量好的信号，谢之钦体内钟未凌的一半天魔真元，他周身放出寒气的同时，这边在点心铺中的钟未凌迅速察觉到了。
钟未凌放下一锭银子，下一刻，整个人便消失在了点心铺的摊位上。
点心铺老板刚蒸好一屉点心，转身之间，看着不知何时已然空掉的座位一脸茫然。
街上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片刻之后，妓坊的窗户上被丢出了两个人。
紧接着，一名身穿白衣的俊俏男子便拎小鸡一样，拎着一名老头从妓坊二楼落了下来。
地上的两人想逃跑，但是身上被下了锁咒，只能像蚕蛹一样在地上动来动去，浑身使不出一点灵力。
谢之钦把另外一个人也扔到地上。
“是谁？”那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老头咬牙愤怒道。
谢之钦正要张口，钟未凌负手从妓坊门口走了出来，一边朝这边来，一边讥嘲道：“我说你们也太没识了吧？连他都不认识？”
地上的三名冰魔看着钟未凌，眼中满是怨恨。
“钟未凌，算狠！”“种放开我，我们单挑？！”
“单挑们也不过他。”谢之钦淡淡接道，“在北域冰渊，他不与你们动手，是因为他不想在你们身上浪费力气，而且，那种地方跟们动手，虽然肯定能赢，但代价太大，不划算。所以他并不是打不过们，所以才故意把们从北域冰渊弄出来的，这一点我觉得们应该认清。”
“呸！”那名老头冲钟未凌的方向啐了一口，咬牙道，“不过是个雌伏在男人身下的贱人，天魔始祖要是知道他们天魔一族出了这号人物，一定会觉得羞耻！”
自从听见魔这个字之后，周边百姓便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管能看热闹的，便自动都跑了，此时，整条街上，基本看不到人影。
钟未凌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刚要反口，谢之钦直接挡在了他身前。
“天魔史书记载，上古天魔，男女皆可孕育后代，所以从这句话可见，上古天魔男人同男人成婚繁衍，并非什么稀奇之事，何来羞耻？”谢之钦看着地上那三名冰魔，“而且，据史书记载，数万年前，北域冰魔一族便已经预料到今日人灵力少的情况，并多次尝试，试图走向外界，与外界融合，脱离北域冰魔一族所受到的桎梏。并且因为此事，死了不少北域先辈。可你们却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一直坚持，固步自封，所以，到底是真如们所言，是为了北域冰渊的更好发展，还是只是为了巩固你们这几个所谓长辈在北域的统治地位呢？”
谢之钦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是言语之中，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感觉。
那名老头又冲谢之钦啐了一声：“个魔族走狗，懂个什么？！”
谢之钦有洁癖，很恶心这种随口乱吐的行为，状，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我之看话本的时候，就不是很懂，为什么里面有些人在被别人压制的时候，都喜欢吐口水，”谢之钦目光落在那名老头身上，皱眉道，“是因为你们从内到外，都是脏的吗？”
“骂人什么的，都无所谓，但是生与死都是要格调的，吐口水大可不必。”谢之钦认真道，“毕竟我并不觉得我长得很恶心。”
钟未凌挠挠鬓角，强行忍住笑意。
如果是别人，说这段话肯定种故意羞辱人的意味，一般情况下，只会让对方更加反感，然后吐口水吐的更厉害。
可是，这话从谢之钦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虽然也让对方感觉更加反感，可是，更多的是羞耻和自卑。
此刻，钟未凌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刚才妓坊里的人明明都看着谢之钦，眼神中都是惊艳，但却不敢上，反而后退了。
人都是爱美的，看美好的东西就会忍不住去靠近。
而平时的谢之钦，很温柔，给人的感觉也没什么距离感，所以大家都喜欢跟他相处。
可是，当谢之钦稍微收起温柔，冷淡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会产生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是一种能让所人感觉到自卑的好看，只是因为谢之钦的好脾气，让大家一开始会忘记这股自卑。
好看的东西，惹人喜欢，但好看到过分的东西，会让人望而却步。
原本吐口水的那只老冰魔脸瞬间羞耻成了紫红色，眼神一直在躲避谢之钦，嘴上想反驳，但因为心底突然被激出的自卑，只是非常没说服力的哼了一声。
钟未凌原本觉得差不了，毕竟抓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谢之钦杀不杀其实无所谓，大不了自己亲自动手。
就在钟未凌准备凝聚灵力的时候，谢之钦又道：“方才不是问我是谁么，还没自报家门，很是失礼。”
“我就是云都谢之钦，魔君道侣。”谢之钦说完，眼神蓦地阴冷下来，声音也比方才低沉了不少，“我比较喜欢斤斤计较，尤其在魔君的问题上。”
“我、不喜欢别人侮辱他，说他不好，”谢之钦轻笑了声，目光阴戾道，“毕竟，们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话音刚落，一阵幽蓝色的鬼火平地而起，迅速形成一个圈，将那三名冰魔困在了中央。
谢之钦后退半步，瞬间，原本只有一乍高的鬼火倏地窜出几丈高，形成了一道巨形火墙。
“听说，被与自己属性相克的招数杀死，疼痛会成倍叠加，看来是真的。”谢之钦听着火墙之内的惨叫声，小声呢喃了句。
闻若骞站在钟未凌身边，低声道：“谢仙师好像生气了。”
钟未凌嗯了声，冲闻若骞做了个手势，让他收拾残局之后，便把谢之钦喊走了。
两人并没立刻回掩月山，而是在街上溜达了起来。
“督州今晚刚好是当地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要不要看完再回去？”钟未凌问。
谢之钦嗯了声，但从语调判断，情绪不算很高。
要是放在往常，如果钟未凌主动邀请谢之钦跟自己做点什么事，谢之钦肯定会高兴的跟在他后面，然后黄花大闺女一样，虽然看起来很拘谨，但脑子里会忍不住开始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开心？”钟未凌扭头问谢之钦。
谢之钦刚想说没有，就被钟未凌堵住了：“不许说没有，我都看出来了，到底怎么了？”
谢之钦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钟未凌的眼神威逼之下，如实道：“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都爱拿你喜欢男人，还怀了孩子这件事说事，这件事真的很羞耻吗？”
“我实在想不通他们这些话，”谢之钦苦恼道，“喜欢男人是你的事，就算他们对此不认同，想评断几句，也没必要把话说这么难听吧，而且，还是当着的面说，这样真的很无礼！”
当年，谢之钦喜欢男人的事刚传出的时候，他也被人这么非议过。
当时，他就不明白，自己喜欢男人是自己的事，旁人为什么非要发表一下看法，就算发表，那也无所谓，毕竟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都不同，不可能逼着别人完全认同自己的所，但是，也要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不要当面说，不要当面让人下不来台啊。
真的很伤人。
尤其是方才，街上虽然没人，但肯定一些胆子大的偷偷躲在哪里看着，那个冰魔便说出那样的侮辱之词。
“行了，不就被说几句么，他们算个屁啊，我都不放在心里。”那是不可能的。
钟未凌记仇，而且很记仇。
不过，他也很清楚，别人那样说自己，自己虽然很生气，但如果被谢之钦听到，谢之钦会比自己更生气。
所以，他才没告诉谢之钦，其实自己去北域冰渊的时候，那群老家伙已经这么讥讽过自己一次了。
“我不想让他们这么说。”谢之钦拳头攥紧，眼中露出些许阴狠。
兴许是之谢之钦失去情绪的那段时间给钟未凌留下的阴影太大，钟未凌不太能受得了他这种表情，一看他这副样子，就会忍不住想起当初那个冷血无情还欠的谢之钦，就会又心疼，又烦躁。
钟未凌突然顿步，转身伸出手指，指腹温柔的贴在谢之钦的眉心，轻轻一抚，将谢之钦微皱的眉头强行抚平：“别这副样子，我不喜欢。”
谢之钦瞳孔一颤，别过脸：“我不这样就死了，不过这是在大街上，阿凌别这样，光天化日的不太好。”
谢之钦和钟未凌长的都显眼到过分，谢之钦温柔的像谪仙，钟未凌张扬慵懒，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周遭的视线。
再加上方才妓坊那件事，不少人都记住了谢之钦的样子，此时再，不可能不注意他。
“又害羞了？”钟未凌失笑，“这才哪跟哪啊，谢哥哥，脸皮真是薄到可以。”
谢之钦低下头：“也没有很害羞，只是这么人看着，不好意思。”
钟未凌长长哦了声，冲谢之钦挑挑眉：“不逗就是了。”
“但是，别那么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不那么觉得就行了。”钟未凌笑道，“嘴长在别人?
??上，我管不住的。”
谢之钦皱眉：“可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钟未凌摆摆手：“那自然不是。”
他不是那种能假装看不的。
“看不的，就不管，可是若是碰上了，就把他揍到不会还嘴。”钟未凌一摊手，“不要想着去改变别人，遇上这种事，只需要跟随自己的心情就行了。”
谢之钦愣了半天：“？”
钟未凌挑眉道：“我的意思是，管不住别人，就不管，但同样的，别人也管不住我，只要被我听到，我想打就打，成什么样，看我心情，我爽就够了。毕竟是他们先让我不开心的，所以得让我从他们身上把开心寻回来才算可以啊。”
谢之钦想了好久：“听起来很道理，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别想了，喝酒去？”钟未凌断道，“听说这里家酒坊不错，咱们去喝两口，然后等晚上灯会。”
谢之钦一向不会拒绝钟未凌的要求。
只是，说是两个人一起去喝酒，其实只是钟未凌喝，谢之钦看着，而且还要事先封住嗅觉。
不然会醉。
两人在酒馆一直待到了黄昏。
黄昏时刻，日头逐渐从西方落下，余晖笼罩着整个督州，平添了几分静谧。
街头巷尾，已经开始布置。
虽然白日在妓坊闹出了点乱子，但是并不影响大家过节的情绪。
数条彩带盘错在街道上空，彩带上挂了不少细小的荧光石，随着夜幕降临，逐渐闪烁出漂亮的光。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大家用过晚饭，都开始陆陆续续出门了。
整条街上挂满了彩灯，各式各样的都有，街边卖糖人的摊铺在灯笼光晕的笼罩下，好像小糖人都比往常可口了不少。
钟未凌和谢之钦离开酒馆之后，到了一处糖人铺子。
“老板，这种兔子糖人，我要两个。”钟未凌笑道。
虽然到处都是花灯，但是因为颜色各式各样，夜里光线终归比较暗，所以并不太能看清行人的样貌，钟未凌和谢之钦也不再如白天那样显眼。
老板把糖人做好之后，原本以为他们是两人一人一个，刚左右各拿一支，伸臂递到两人面前，钟未凌便笑嘻嘻的把两支糖人都一一接在了自己手中：“他不吃，都是我的。”
“啊？”谢之钦愕然，“阿凌上个月还吵闹着牙疼，不是说近期不让吃那么糖吗？”
“这就两个糖人，吗？”钟未凌振振有词，“而且，都说了是上个月说近期不能吃，这都过了一个月了，已经不在近期之内了。”
谢之钦：“……”
想强行把糖人夺过来，但是不敢。
钟未凌看谢之钦不再反驳，冲他使了个眼色：“愣着作甚，给钱啊。”
谢之钦哦了声，将银子付给老板之后，一扭头，钟未凌已经嘎嘣，把糖人的脑袋咬下来了。
老板失笑：“这位公子，糖人吮着吃比较合适。”这么咬，总觉得吃的点粗暴。
钟未凌笑着说了句习惯了，便和谢之钦转身挤进了人堆。
督州人口本来就，再加上今日是花灯节，大家都集中在街上，熙熙攘攘，走路不小心就会跟别人撞到间。
谢之钦本人不太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面，虽然真的很热闹，但终归不太喜欢。
可是，钟未凌玩的开心，他也没办法。
谢之钦一直用手隔空护在钟未凌身侧，生怕别人碰到他。
毕竟这人挤人的，一想到有些人身上汗臭味，然后碰到钟未凌，谢之钦就难以忍受。
碰到自己都行，但绝对不能碰到钟未凌。
钟未凌好不容易挤到人群的最面，一簇火焰冲着他的脸便喷了过来。
钟未凌下意识往后一躲，后背便贴近了谢之钦怀里。
紧接着，周围便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厉害！”钟未凌用手肘轻轻捣了捣谢之钦的胸口，赞叹道。
喷火这种把戏，钟未凌过不少，尤其是他们掩月山门口的石狮子，都会喷火。
但是，那种法术跟这种杂耍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这种杂耍很神奇，很好看。
他吃完糖人，把剩下的竹签递给谢之钦，在喷火的杂耍摊位站了好久，才意犹未尽的去了隔壁的胸口碎大石摊位。
钟未凌一边吃一边看，几乎把所杂耍摊位看过来了个遍。
不过，花灯节，最主要的还是花灯。
钟未凌看完杂耍，在一个摊位玩起了游戏。
游戏是双人制，一人带着蒙眼布，在摆满蜡烛的地面上按照规定路线走，另一个人指挥，在规定时间内从这头顺利走到那头的，就算赢。
赢了就能得到一盏花灯。
奖励不算丰厚，来玩的人也不是为了奖励来的，就是图一乐。
钟未凌蒙眼，谢之钦指挥。
不过，钟未凌本来方向感就不是很好，蒙上眼之后，更是蒙圈，谢之钦又不敢大声跟他指挥，只能很耐心，很温柔的说：“阿凌，不对，稍微往左一点。”
钟未凌皱眉：“稍微是多稍微？半步还是多少？”
谢之钦：“半步。”
但就算指挥的如此详细，钟未凌还是差点没完成。
不过好在，最后他运气好，卡着死线拿到了那盏花灯。
就在他嘚瑟的举着花灯冲谢之钦炫耀的时候，旁边玩大钢珠的小孩儿不小心把钢珠掉在了地上，钢珠顺着斜坡直接滚到了钟未凌脚边，钟未凌没注意，转身一脚踩了上去。
没等钟未凌及时调整身体，后腰就被谢之钦先手搂住。
然后，整个人被谢之钦一把带进了怀里。
整个场景，就跟那种扯淡的话本一样苏。
但是，神奇的是，虽然有点尴尬，但整体感觉还不错。
而且，钟未凌看着谢之钦紧张的表情，笑道：“谢哥哥，可真是可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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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掩月山的樱花开遍了整个后山，站在山脚，抬头间,就能看到遍野的粉白花瓣。
谢之钦靠在花树树根处,合眼小憩。
阳光透过树冠的花瓣罅隙漏下，洒在谢之钦身上，暖白清透的光线朦胧了谢之钦的面部轮廓。
树冠合着微风微微晃动,几许花瓣簌簌落在了谢之钦身上。
便在此时,一层阴影遮在了谢之钦上方,谢之钦睫毛翕动，眼睛缓缓睁开。
“阿凌。”谢之钦抬眼的瞬间，不由得愣了下,“何时回来的？”
钟未凌撑着把朱红色的油纸伞,挡住了零碎落下的花瓣，他垂眼看着谢之钦，挑眉道：“收拾完那些杂碎就回来了，刚到。”
谢之钦眼神担忧道：“那你可曾受伤？”
“区区冰魔，还不至于威胁到我。”钟未凌看着谢之钦,好奇道,“倒是你，没事坐在此地作甚？害本座找了好半天。”
谢之钦别过脸,虽然声音很温柔,但钟未凌隐约从里面听出几分委屈：“就是半个月没见,自己一个人呆在前殿有些闷，便想出来散散心。”
自从北域那些想要投靠掩月山的先天魔被正式收编之后，北域一些奉行自由的散魔便心不满，觉得那些入了钟未凌麾下的魔族成为了钟未凌的走狗,便想用自己的亲身行动来抗议，并以此为威胁，说若是那些投靠钟未凌的魔族不尽快脱离，便要将其驱逐出北域冰渊。
北域以寒系魔族为主，因为地域问题，后天魔修几乎没，当地的魔族全是上古一直遗留下来的先天魔。
北域冰渊虽然一向与世无争，但是，内斗一直没停止过，毕竟北域冰渊一共就那么大的地界，魔族寿命漫长，尤其是先天魔。
随着繁衍，冰渊魔族数量只增不减，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达到了饱和。
也正是因此，原本相安无事的各方势力开始内斗，试图扩大己方势力的地盘，争取更多的空间资源。
闻渊在位期间，内斗已经很激烈了，甚至一些比较小的势力被强行驱逐出了北域冰渊，被迫入世。
北域魔族的战力不算低，但是，极其受地域限制。
一旦离开北域冰渊的先天寒气地界，灵力修为就会被强行压制，甚至会被外界进行反噬，根基受损。
据钟未凌所知，当年被驱逐出去的一些北域势力，如今几乎已经全部消亡，仅剩的一些也变成了极其普通的魔族，修为低微，无法进阶。
钟未凌不是那种会放着属下不管的人，既然北域之中的某几个势力投奔了自己，那若是他们受了委屈，得了不公，自己又处理不了，那掩月山魔君殿自然责无旁贷。
原本，钟未凌并没算亲自去，只是让闻若骞带人走了一趟。
一开始的目的只是让闻若骞先跟对方讲理，若是能不动一刀一枪，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化解这之间的矛盾，那自然好，如果此路不通，那就只能先礼后兵了。
可是，钟未凌万万没想到，那些人阴了闻若骞一把，又把钟未凌隔空羞辱了一番，措辞无非还是说钟未凌堂堂魔君，雌伏在男人身下，不配当魔族领袖等等。
钟未凌亲自去解决。
“就这么想我？”钟未凌轻笑了声，冲谢之钦伸出手，“走了。”
谢之钦抓住钟未凌的手，刚起身，就反手拽住了钟未凌。
钟未凌茫然看着他：“又怎么了？”
谢之钦拘谨道：“我听闻若骞说，北域那几个冰魔分无礼且阴险，他们真的没把怎么样吗？”
“很想让他们把我怎么样吗？”钟未凌失笑不解道。
“不是。”谢之钦连忙道，“我只是怕受委屈，毕竟北域冰渊是他们的地盘，其中的先天寒气不仅能给他们带来增益，还能反向削减你的灵力。这一增一减，情况对并不利。”
岂止是不利，要不是本座机灵，全须全尾回来都是个问题。钟未凌道：“行了，别多想了，虽然那几个老家伙在先天寒气的加持下确实强到了一定程度，但是，终究是个不入流的玩意儿，出了北域冰渊，他们什么都不是，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
谢之钦将信将疑看了钟未凌一眼，最后认真道：“虽然这是魔族内务，而且我出面也不太合适，但是，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
钟未凌顿了顿，挑眉笑道：“别说，件事还真要帮忙。”
谢之钦眼睛一亮：“何事？”
钟未凌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那些老家伙离开了北域冰渊，什么都不是。”钟未凌眼睛眯细，阴狠笑道，“所以，本座把他们赶出去了。”
谢之钦一愣，愕然道：“赶出去了？”
钟未凌得意道：“没错。”
所当面骂了他，且参与设计他的家伙，全部被赶出去了北域冰渊。
谢之钦不解：“是怎么把他们赶出去的？”
钟未凌没说话，抬手凝聚灵力搭在谢之钦掌心，血红色的灵力灌入谢之钦手中时，谢之钦眉目之间露出几分了然：“用天魔真元强行把他们移出去的？”
钟未凌收了灵力，嗯了声：“他们几个人眼下应该在督州附近，我已经让闻若骞去盯着了，一踪影，立刻禀报。”
“但是，”钟未凌捏着谢之钦的一缕头发，眯细眼，语调极尽撩拨，“谢哥哥，我的天魔真元用来阻止他们回北域了，剩下的灵力也跟他们打不过，所以。”
钟未凌还没说完，谢之钦便耳朵通红道：“我帮你。”
钟未凌爽快答了句好，便转过身，愉悦的朝殿去了。
钟未凌刚入庭院，一个约莫到钟未凌腰际的黑衣男孩便冲他跑了过来。
“爹爹！”男孩一把抱住了钟未凌的腰，仰脸狡黠道：“我就说爹爹绝对会提回来，我猜对了。”
“最聪明行了吧。”钟未凌把谢闵从身上摘下来，严肃道，“我不在这半个月，课业如何，修为可曾有长进？”
谢闵讪讪道：“刚回来就问这些，不觉得很无聊吗？”
“答非所问，还故意回避，一看就是没听话。”钟未凌捏了下谢闵的鼻子，“我和谢爹爹今日有事出门，约莫还要两日方归，给个弥补的机会，等我回来再检查，若是还没完成，就罚岁之，不得再离开掩月山一步。”
谢闵愕然：“这么狠？”
“爹我出名的心狠手辣不讲理，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钟未凌说完，谢闵就无可奈何的跟着黎阙走了。
临走，谢闵扭头看了钟未凌身后的谢之钦一眼，冲他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风迹叔父说小时候特别怂，此次与阿爹出门，可要争点气，保护好我阿爹，不然下次我就跟风迹师叔一起骂。”
谢之钦微笑道：“放心，我会保护好他的。”
谢闵离开之后，钟未凌负手转身，冲谢之钦皱眉道：“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惯着他？”
谢之钦不解：“我没有啊。”
“是他爹，他这么同说话是为无礼。”钟未凌就不明白了，“都是风迹一手带的，跟圆圆怎么差别这么大？”
谢之钦是小白兔，温柔懂礼貌，哪怕别人当面说他，他也很能克制，会给别人留足够的余地。
但是，谢圆圆跟他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自从谢圆圆记事开始，整个掩月山就鸡飞狗跳。
谢之钦笑道：“其实也还好啊，师兄一直秉承的就是因材施教，圆圆与我秉性不同，如今这样也很好。”
“而且，圆圆只是调皮了一点，并非毫无礼貌，反倒比我更知变通，这点跟很像啊。”谢之钦伸手扫落钟未凌肩头的花瓣，温柔道。
“所以，谢哥哥你是在变相夸我吗？”旁边没人，钟未凌抓住谢之钦的衣袖，整个人贴了上去，故意压低声音道，“说实话，我就是喜欢你这样。”
只喜欢你。
因为只有是这样。
“阿凌。”谢之钦耳朵尖通红，习惯性小声叫了钟未凌一声。
虽然谢之钦的反应一直这样，但是有句话钟未凌忍很久了：“谢之钦，知不知道，每次叫我的声音，真的特别勾引人。”
谢之钦愕然：“吗？”
钟未凌挑眉：“是啊，不过我喜欢。”
虽然自从生下谢圆圆之后，钟未凌就不需要再一日三餐的按时吃饭了，只是时不时嘴馋的时候，才会吃一两次，但是连着半个月没吃东西，钟未凌点惦记谢之钦做的饭菜了。
午饭，是谢之钦亲自下厨做的，圆圆不在，被风迹接去玩儿了。
钟未凌看着眼前那一桌子的菜，不免失笑：“谢之钦，这是要喂猪吗？”
“这么，我就算是有个胃也吃不完啊。”钟未凌托着脸，冲谢之钦道。
谢之钦温柔道：“说你想吃我做的菜，一不小心就做了，不过没关系，慢慢吃，能吃少吃少。”
就在钟未凌津津味的喝汤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闻若骞的传音阵。
片刻后，传音阵断开，钟未凌原本愉悦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面上还尽是不爽。
谢之钦将帕子递给他：“找到那几个冰魔了？”
钟未凌冷冷嗯了声，不悦道：“都怪这几个家伙，现在本座连饭都不能好好吃。”
谢之钦莞尔哄道：“无妨，等回来我再给做。”
饶是如此，钟未凌的心境并没好多少。
毕竟他生气的真正原因不是不能好好吃饭，而是，谢之钦为了给他做这顿饭，下了不少功夫，就这么放着，真的浪费。
自己这一去，应该得一两日，饭菜留着到时候也不好吃了。
钟未凌咬牙切了声：“先走吧，早了结他们早完事。”
谢之钦嗯了声，起身时，伸手帮钟未凌理了理鬓角的头发，微笑温声道：“别不开心了，小事而已。”
谢之钦的动作分温柔，钟未凌心里的怒气被生生消去了大半。
闻若骞是在督州一家妓坊之中发现的冰魔几人。
冰魔几人躲在此地，并不算奇怪，这里人多眼杂，什么东西都有，很适合藏身。
但是，适合藏身的地方并不止这一处，万一草惊蛇，他们再躲去别的地方就不好了。
钟未凌和谢之钦到督州妓坊的时候，闻若骞的眼线还在暗中盯着。
“殿下，人在二楼，都用了隐身术。”闻若骞道，“这几个老家伙虽然离开了北域冰渊，但是实力还是不容小觑，我一个人搞不定，还是麻烦殿下了。”
“无妨，本来本座就打算亲自解决他们。”钟未凌远远看着远处的妓坊，皱眉道，“对了，带擅长幻术的人了吗？”
魔族分类很细，各个类别之间能力兴许相似，但差别也很大。
例如易容这种事，除了幻术系的魔族，其余基本都不会，尤其是先祖是纯种魔族的先天魔与其后裔。
闻若骞道：“带是带了，但是修为都不高，他们的幻术应该瞒不过那几个老家伙的眼。”
钟未凌沉声道：“那我们两人是没法直接进去了。”
他和闻若骞的样子，那几个从北域出来的人都已经见过。
可是，若是让那些生面孔的魔兵去，实力太弱，一旦遇上状况，不好收场。
钟未凌思忖片刻后，将目光落在谢之钦身上：“那几个老家伙常年住在北域，没怎么出过门，也没什么识，虽然你很名，但他们应该不认识。”
闻若骞：“可是十年前，北域那些人出门办事，貌似路过过云都。”
说完，闻若骞旋即笑道：“不过那时候谢仙师戴着面具，他们也没见过谢仙师的长相。”
钟未凌嗯了声，问谢之钦：“觉得呢？”
谢之钦并未多想，道：“都听你安排。”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个问题。”
钟未凌挑眉：“怕若是在里面打起来，会伤及无辜？”
北域那些冰魔的法术很奇特，虽然离开北域冰渊之后，会受到削减，但是对于修为达到一定境界的冰魔来说，却会随着离开冰渊，血脉自动产生一种保护机制——可以借助敌方的灵力进行空间变形，并且像是雪花一样，分散附着在其他物体上。
只要一个被附着的物体脱离危险，就可以借助血脉引力，召唤其他的分|身全部朝此处集合，重新结合。
可是被附着的人，则会因为冰雪之力过盛，在附着物离开之后，被活活冻死。
谢之钦嗯了声：“我虽然有把握能减小他们分|身的附着范围，但是无法完全压制，所以不排除会无辜百姓被附着的风险。”
钟未凌皱眉正色道：“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钟未凌挑眉，“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如果他们躲的不是妓坊，而是别的地方，钟未凌倒还真要好好纠结一番，但既然是妓坊，那解决方法就很了。
毕竟来这里的人，都是男人，男人的话，又都是冲着美色来的。
“闻若骞，找几名面生的魅魔，扮的漂亮一点，最好倾国倾城，然后在一楼闹点乱子。”钟未凌道。
闻若骞：“殿下是想把人都吸引过来？”
钟未凌嗯了声，问谢之钦：“能控制的范围是多远？”
谢之钦道：“方圆三丈。”
钟未凌：“闻若骞，待会儿找点演戏的人，下面一闹乱子，就让咱们的人装作客人把二楼看台和走廊上的人给拽下去看热闹，最后只要剩下的人在十人以内，就可以了。”
“谢之钦你动手之给我发个信号，在那些人分|身前一刻保住十个人，本座还是绰绰有余。”钟未凌说完，顺便补充道，“忘记说了，这次不需要活捉，直接杀了。”
闻若骞一愣：“之不是说留他们一条命，去威慑冰渊其他人么？”
钟未凌挑眉：“之是之，现在是现在。而且，直接把他们杀了，不是更具有威胁性么。”
闻若骞：“可如此一来，必然会激起北域冰渊那些未归顺之人的怨恨。”
钟未凌道：“说的没错，但是，从我们对那些老家伙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对我们的怨恨就是必然存在的，而且很难消除。之本座觉得还跟他们好好相处的价值，但是现在觉得，不需要了。”
“在魔族，和对手谈感情和义气，都没用。”钟未凌挑眉，“既然是对手，那就只谈生死和利益。”
太讲理，就不是魔族了。
钟未凌道：“眼下北域最重要的问题是解决人灵气少的问题，繁衍是必然，所以，眼下之势已经不允许他们再像之那样，固守北域冰渊这一个地方，不然内斗就会永远无休无止，那投靠我们的那部分北域魔族就会与其余冰渊其余势力继续产生摩擦。”
“所以，把这几个老家伙杀了之后，就去跟剩下那些没投靠魔君殿的魔族势力交涉，如果他们愿意寻找脱离北域冰渊地区桎梏的方法，那就留下，我们还商谈的余地。如果还是跟之一样的态度，并且因为这几个老家伙的死更加敌对我们的话，直接灭了。”钟未凌眯细眼，冷声道。
虽然北域冰渊对那些魔族有先天优势，但是，终究不过弹丸之地，再优势，也敌不过绝对的兵力。
“这七年本座不与周边零散的魔众为敌，没有再往外扩张魔君段的势力范围，他们真当本座改行吃素了么？”钟未凌冷哼。
周边势力虽然没明确隶属于掩月山，但也不敢与掩月山为敌，钟未凌也没必要跟他们过不去。
可一旦确定了敌对关系，那就另当别论了。
闻若骞笑道：“若是要灭，我去，”闻若骞磨了磨后牙槽，“刚好报他们嘴臭的仇。”
钟未凌失笑：“没问题。”
“呢？全部杀光，没问题吧？”钟未凌问谢之钦。
谢之钦莞尔：“没问题。”
谢之钦很明白，魔族和仙门两边行事风格多差别，魔族更为狠厉，但是钟未凌能开口让自己去做的事，一定不会是很出格的事。
在修真界，杀人可能对被杀之人不算绝对的公平，但是，只要对仙魔两道的整个局势利大于弊，那这件事就可以认为是相对正确的。
修真界的发展和稳定需要牺牲，但不止是需要我方的主动牺牲……
如果是别人去做这件事，钟未凌兴许还会些忐忑，但是谢之钦的话，钟未凌对他种莫名的信心。
就算不考虑谢之钦的修为，也不考虑谢之钦的鬼界血脉，钟未凌还是对他一种迷之自信。
后来，钟未凌才明白，这种自信，更倾向于一种安全感，一种无关于谢之钦的附加能力，只与他这个人本身关的安全感。
但是……谢之钦那张脸让他种极其不安全的感觉。
“殿下，情况有变。”闻若骞突然传音道。
钟未凌放下手里的点心，他在妓坊对面不远处的点心铺坐着，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少能看点妓坊内部的情况。
“怎么了？”从谢之钦一进去，就感觉里面乱七八糟的，可是明明说好谢之钦进去之后，确定了那几名北域冰魔的所在，然后闻若骞才开始行动的，怎么这么快？钟未凌也纳罕。
闻若骞：“谢仙师，是谢仙师，派出去的两名魅魔的风头被谢仙师抢光了……”
钟未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闻若骞：“这几年跟谢仙师抬头不低头的，我都差点忘了他那张脸了，这……他长得太好看了，一进去，所人都看着他，就连男人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派出去的两名魅魔直接被晾在了一边。”
钟未凌：“……”
说实话，别说是闻若骞，就连自己也忽略了这一点。
谢之钦之戴面具的时候，顶多是吓人，成为众人焦点倒不至于，但是，自从谢之钦摘了面具，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但是钟未凌的体感只是谢之钦比之受瞩目了，但没想到，这么受瞩目。
毕竟好像自从谢之钦摘掉面具，过了这么年，自己都没跟他好好出去散过心。
钟未凌来不及想，回过神之后，立刻给谢之钦发了传音。
“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赶紧脱身上楼。”钟未凌皱眉。
几乎是同时，闻若骞和谢之钦一起道：“不必了。”
钟未凌：“？”
闻若骞：“大家一直在看谢仙师，但是貌似没人要往他身边靠，所以，情况好像也没那么离谱。”
与此同时，妓坊之内。
谢之钦一袭白衣，正在缓步朝楼上去。
无论是楼上的客人，还是楼下的，虽然都在看谢之钦，但是却也都在不由自主的朝谢之钦更远的地方退。
谢之钦面无表情的往楼上走，原本骚乱的妓坊突然变得分安静。
与此同时，楼上那些人看着谢之钦过来，也自动往一旁退了过去。
原计划中让魔兵上去将那些人引开这一步直接不需要了，因为谢之钦已经自动把人给驱散了。
“什么情况？”钟未凌看着妓坊之内逐渐安静，不解道。
闻若骞：“没什么情况，就是谢仙师现在的表情挺吓人了，大家都不太敢靠近他。”
钟未凌一脸懵，在他的认知里，谢之钦和吓人两个字完全不搭。
谁吓人谢之钦都不会吓人吧。
此刻，妓坊之中，随着环境杂声骤然减小，楼上最中央那间房中传出了丝丝寒气。
应该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异常。
谢之钦感觉周围的人退开的差不时，刚巧，一只带了隐身咒的冰蝶从中间那间房飞了出来。
冰蝶身上的隐身咒对于金丹初期以下的修士，具有完全的隐蔽作用，但是一旦到了金丹大乘再往上，这个隐身咒跟没有差不了少。
便在此时，一股迥然不同的寒气从谢之钦周身迅速弥散开来。
这个就是一开始商量好的信号，谢之钦体内钟未凌的一半天魔真元，他周身放出寒气的同时，这边在点心铺中的钟未凌迅速察觉到了。
钟未凌放下一锭银子，下一刻，整个人便消失在了点心铺的摊位上。
点心铺老板刚蒸好一屉点心，转身之间，看着不知何时已然空掉的座位一脸茫然。
街上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片刻之后，妓坊的窗户上被丢出了两个人。
紧接着，一名身穿白衣的俊俏男子便拎小鸡一样，拎着一名老头从妓坊二楼落了下来。
地上的两人想逃跑，但是身上被下了锁咒，只能像蚕蛹一样在地上动来动去，浑身使不出一点灵力。
谢之钦把另外一个人也扔到地上。
“是谁？”那名身穿淡蓝色长袍的老头咬牙愤怒道。
谢之钦正要张口，钟未凌负手从妓坊门口走了出来，一边朝这边来，一边讥嘲道：“我说你们也太没识了吧？连他都不认识？”
地上的三名冰魔看着钟未凌，眼中满是怨恨。
“钟未凌，算狠！”“种放开我，我们单挑？！”
“单挑们也不过他。”谢之钦淡淡接道，“在北域冰渊，他不与你们动手，是因为他不想在你们身上浪费力气，而且，那种地方跟们动手，虽然肯定能赢，但代价太大，不划算。所以他并不是打不过们，所以才故意把们从北域冰渊弄出来的，这一点我觉得们应该认清。”
“呸！”那名老头冲钟未凌的方向啐了一口，咬牙道，“不过是个雌伏在男人身下的贱人，天魔始祖要是知道他们天魔一族出了这号人物，一定会觉得羞耻！”
自从听见魔这个字之后，周边百姓便知道这不是自己能管能看热闹的，便自动都跑了，此时，整条街上，基本看不到人影。
钟未凌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刚要反口，谢之钦直接挡在了他身前。
“天魔史书记载，上古天魔，男女皆可孕育后代，所以从这句话可见，上古天魔男人同男人成婚繁衍，并非什么稀奇之事，何来羞耻？”谢之钦看着地上那三名冰魔，“而且，据史书记载，数万年前，北域冰魔一族便已经预料到今日人灵力少的情况，并多次尝试，试图走向外界，与外界融合，脱离北域冰魔一族所受到的桎梏。并且因为此事，死了不少北域先辈。可你们却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一直坚持，固步自封，所以，到底是真如们所言，是为了北域冰渊的更好发展，还是只是为了巩固你们这几个所谓长辈在北域的统治地位呢？”
谢之钦的语气依旧淡淡的，但是言语之中，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反驳的感觉。
那名老头又冲谢之钦啐了一声：“个魔族走狗，懂个什么？！”
谢之钦有洁癖，很恶心这种随口乱吐的行为，状，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
“我之看话本的时候，就不是很懂，为什么里面有些人在被别人压制的时候，都喜欢吐口水，”谢之钦目光落在那名老头身上，皱眉道，“是因为你们从内到外，都是脏的吗？”
“骂人什么的，都无所谓，但是生与死都是要格调的，吐口水大可不必。”谢之钦认真道，“毕竟我并不觉得我长得很恶心。”
钟未凌挠挠鬓角，强行忍住笑意。
如果是别人，说这段话肯定种故意羞辱人的意味，一般情况下，只会让对方更加反感，然后吐口水吐的更厉害。
可是，这话从谢之钦嘴里说出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虽然也让对方感觉更加反感，可是，更多的是羞耻和自卑。
此刻，钟未凌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刚才妓坊里的人明明都看着谢之钦，眼神中都是惊艳，但却不敢上，反而后退了。
人都是爱美的，看美好的东西就会忍不住去靠近。
而平时的谢之钦，很温柔，给人的感觉也没什么距离感，所以大家都喜欢跟他相处。
可是，当谢之钦稍微收起温柔，冷淡下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会产生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是一种能让所人感觉到自卑的好看，只是因为谢之钦的好脾气，让大家一开始会忘记这股自卑。
好看的东西，惹人喜欢，但好看到过分的东西，会让人望而却步。
原本吐口水的那只老冰魔脸瞬间羞耻成了紫红色，眼神一直在躲避谢之钦，嘴上想反驳，但因为心底突然被激出的自卑，只是非常没说服力的哼了一声。
钟未凌原本觉得差不了，毕竟抓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谢之钦杀不杀其实无所谓，大不了自己亲自动手。
就在钟未凌准备凝聚灵力的时候，谢之钦又道：“方才不是问我是谁么，还没自报家门，很是失礼。”
“我就是云都谢之钦，魔君道侣。”谢之钦说完，眼神蓦地阴冷下来，声音也比方才低沉了不少，“我比较喜欢斤斤计较，尤其在魔君的问题上。”
“我、不喜欢别人侮辱他，说他不好，”谢之钦轻笑了声，目光阴戾道，“毕竟，们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话音刚落，一阵幽蓝色的鬼火平地而起，迅速形成一个圈，将那三名冰魔困在了中央。
谢之钦后退半步，瞬间，原本只有一乍高的鬼火倏地窜出几丈高，形成了一道巨形火墙。
“听说，被与自己属性相克的招数杀死，疼痛会成倍叠加，看来是真的。”谢之钦听着火墙之内的惨叫声，小声呢喃了句。
闻若骞站在钟未凌身边，低声道：“谢仙师好像生气了。”
钟未凌嗯了声，冲闻若骞做了个手势，让他收拾残局之后，便把谢之钦喊走了。
两人并没立刻回掩月山，而是在街上溜达了起来。
“督州今晚刚好是当地一年一度的花灯节，要不要看完再回去？”钟未凌问。
谢之钦嗯了声，但从语调判断，情绪不算很高。
要是放在往常，如果钟未凌主动邀请谢之钦跟自己做点什么事，谢之钦肯定会高兴的跟在他后面，然后黄花大闺女一样，虽然看起来很拘谨，但脑子里会忍不住开始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开心？”钟未凌扭头问谢之钦。
谢之钦刚想说没有，就被钟未凌堵住了：“不许说没有，我都看出来了，到底怎么了？”
谢之钦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钟未凌的眼神威逼之下，如实道：“我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都爱拿你喜欢男人，还怀了孩子这件事说事，这件事真的很羞耻吗？”
“我实在想不通他们这些话，”谢之钦苦恼道，“喜欢男人是你的事，就算他们对此不认同，想评断几句，也没必要把话说这么难听吧，而且，还是当着的面说，这样真的很无礼！”
当年，谢之钦喜欢男人的事刚传出的时候，他也被人这么非议过。
当时，他就不明白，自己喜欢男人是自己的事，旁人为什么非要发表一下看法，就算发表，那也无所谓，毕竟每个人对事情的看法都不同，不可能逼着别人完全认同自己的所，但是，也要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不要当面说，不要当面让人下不来台啊。
真的很伤人。
尤其是方才，街上虽然没人，但肯定一些胆子大的偷偷躲在哪里看着，那个冰魔便说出那样的侮辱之词。
“行了，不就被说几句么，他们算个屁啊，我都不放在心里。”那是不可能的。
钟未凌记仇，而且很记仇。
不过，他也很清楚，别人那样说自己，自己虽然很生气，但如果被谢之钦听到，谢之钦会比自己更生气。
所以，他才没告诉谢之钦，其实自己去北域冰渊的时候，那群老家伙已经这么讥讽过自己一次了。
“我不想让他们这么说。”谢之钦拳头攥紧，眼中露出些许阴狠。
兴许是之谢之钦失去情绪的那段时间给钟未凌留下的阴影太大，钟未凌不太能受得了他这种表情，一看他这副样子，就会忍不住想起当初那个冷血无情还欠的谢之钦，就会又心疼，又烦躁。
钟未凌突然顿步，转身伸出手指，指腹温柔的贴在谢之钦的眉心，轻轻一抚，将谢之钦微皱的眉头强行抚平：“别这副样子，我不喜欢。”
谢之钦瞳孔一颤，别过脸：“我不这样就死了，不过这是在大街上，阿凌别这样，光天化日的不太好。”
谢之钦和钟未凌长的都显眼到过分，谢之钦温柔的像谪仙，钟未凌张扬慵懒，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周遭的视线。
再加上方才妓坊那件事，不少人都记住了谢之钦的样子，此时再，不可能不注意他。
“又害羞了？”钟未凌失笑，“这才哪跟哪啊，谢哥哥，脸皮真是薄到可以。”
谢之钦低下头：“也没有很害羞，只是这么人看着，不好意思。”
钟未凌长长哦了声，冲谢之钦挑挑眉：“不逗就是了。”
“但是，别那么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不那么觉得就行了。”钟未凌笑道，“嘴长在别人?
??上，我管不住的。”
谢之钦皱眉：“可难道就这么放着不管吗？”
钟未凌摆摆手：“那自然不是。”
他不是那种能假装看不的。
“看不的，就不管，可是若是碰上了，就把他揍到不会还嘴。”钟未凌一摊手，“不要想着去改变别人，遇上这种事，只需要跟随自己的心情就行了。”
谢之钦愣了半天：“？”
钟未凌挑眉道：“我的意思是，管不住别人，就不管，但同样的，别人也管不住我，只要被我听到，我想打就打，成什么样，看我心情，我爽就够了。毕竟是他们先让我不开心的，所以得让我从他们身上把开心寻回来才算可以啊。”
谢之钦想了好久：“听起来很道理，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别想了，喝酒去？”钟未凌断道，“听说这里家酒坊不错，咱们去喝两口，然后等晚上灯会。”
谢之钦一向不会拒绝钟未凌的要求。
只是，说是两个人一起去喝酒，其实只是钟未凌喝，谢之钦看着，而且还要事先封住嗅觉。
不然会醉。
两人在酒馆一直待到了黄昏。
黄昏时刻，日头逐渐从西方落下，余晖笼罩着整个督州，平添了几分静谧。
街头巷尾，已经开始布置。
虽然白日在妓坊闹出了点乱子，但是并不影响大家过节的情绪。
数条彩带盘错在街道上空，彩带上挂了不少细小的荧光石，随着夜幕降临，逐渐闪烁出漂亮的光。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大家用过晚饭，都开始陆陆续续出门了。
整条街上挂满了彩灯，各式各样的都有，街边卖糖人的摊铺在灯笼光晕的笼罩下，好像小糖人都比往常可口了不少。
钟未凌和谢之钦离开酒馆之后，到了一处糖人铺子。
“老板，这种兔子糖人，我要两个。”钟未凌笑道。
虽然到处都是花灯，但是因为颜色各式各样，夜里光线终归比较暗，所以并不太能看清行人的样貌，钟未凌和谢之钦也不再如白天那样显眼。
老板把糖人做好之后，原本以为他们是两人一人一个，刚左右各拿一支，伸臂递到两人面前，钟未凌便笑嘻嘻的把两支糖人都一一接在了自己手中：“他不吃，都是我的。”
“啊？”谢之钦愕然，“阿凌上个月还吵闹着牙疼，不是说近期不让吃那么糖吗？”
“这就两个糖人，吗？”钟未凌振振有词，“而且，都说了是上个月说近期不能吃，这都过了一个月了，已经不在近期之内了。”
谢之钦：“……”
想强行把糖人夺过来，但是不敢。
钟未凌看谢之钦不再反驳，冲他使了个眼色：“愣着作甚，给钱啊。”
谢之钦哦了声，将银子付给老板之后，一扭头，钟未凌已经嘎嘣，把糖人的脑袋咬下来了。
老板失笑：“这位公子，糖人吮着吃比较合适。”这么咬，总觉得吃的点粗暴。
钟未凌笑着说了句习惯了，便和谢之钦转身挤进了人堆。
督州人口本来就，再加上今日是花灯节，大家都集中在街上，熙熙攘攘，走路不小心就会跟别人撞到间。
谢之钦本人不太喜欢这种人挤人的场面，虽然真的很热闹，但终归不太喜欢。
可是，钟未凌玩的开心，他也没办法。
谢之钦一直用手隔空护在钟未凌身侧，生怕别人碰到他。
毕竟这人挤人的，一想到有些人身上汗臭味，然后碰到钟未凌，谢之钦就难以忍受。
碰到自己都行，但绝对不能碰到钟未凌。
钟未凌好不容易挤到人群的最面，一簇火焰冲着他的脸便喷了过来。
钟未凌下意识往后一躲，后背便贴近了谢之钦怀里。
紧接着，周围便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厉害！”钟未凌用手肘轻轻捣了捣谢之钦的胸口，赞叹道。
喷火这种把戏，钟未凌过不少，尤其是他们掩月山门口的石狮子，都会喷火。
但是，那种法术跟这种杂耍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不知为何，他就是感觉这种杂耍很神奇，很好看。
他吃完糖人，把剩下的竹签递给谢之钦，在喷火的杂耍摊位站了好久，才意犹未尽的去了隔壁的胸口碎大石摊位。
钟未凌一边吃一边看，几乎把所杂耍摊位看过来了个遍。
不过，花灯节，最主要的还是花灯。
钟未凌看完杂耍，在一个摊位玩起了游戏。
游戏是双人制，一人带着蒙眼布，在摆满蜡烛的地面上按照规定路线走，另一个人指挥，在规定时间内从这头顺利走到那头的，就算赢。
赢了就能得到一盏花灯。
奖励不算丰厚，来玩的人也不是为了奖励来的，就是图一乐。
钟未凌蒙眼，谢之钦指挥。
不过，钟未凌本来方向感就不是很好，蒙上眼之后，更是蒙圈，谢之钦又不敢大声跟他指挥，只能很耐心，很温柔的说：“阿凌，不对，稍微往左一点。”
钟未凌皱眉：“稍微是多稍微？半步还是多少？”
谢之钦：“半步。”
但就算指挥的如此详细，钟未凌还是差点没完成。
不过好在，最后他运气好，卡着死线拿到了那盏花灯。
就在他嘚瑟的举着花灯冲谢之钦炫耀的时候，旁边玩大钢珠的小孩儿不小心把钢珠掉在了地上，钢珠顺着斜坡直接滚到了钟未凌脚边，钟未凌没注意，转身一脚踩了上去。
没等钟未凌及时调整身体，后腰就被谢之钦先手搂住。
然后，整个人被谢之钦一把带进了怀里。
整个场景，就跟那种扯淡的话本一样苏。
但是，神奇的是，虽然有点尴尬，但整体感觉还不错。
而且，钟未凌看着谢之钦紧张的表情，笑道：“谢哥哥，可真是可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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